好不容易挨到了击鞠比赛,他命人给她传话,让她跟他见上一面,她却毫不理会,见也不见他。
“你是不是对司马致心软了?”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冰冷如霜。
太后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轻描淡写的低笑两声:“姬旦将军真会说笑,哀家有多恨他,你应该知道。”
圆桌上摆放着一颗夜明珠,淡淡的白芒照亮了他的面容,负手而立的男人,正是姬家的家主——姬旦将军。
姬旦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便相信她,他冷笑一声:“你恨的不是他,是他的爹娘。”
太后用茶杯盖撇了撇茶杯里的浮末,呷了一口茶:“将军没听说过,父债子偿?”
她的语气很淡,但不难让人听出她的恨意。
“既然如此,你该在宝莲寺杀了他才是,为何将他放虎归山?”
姬旦五指攥紧,哐当一下砸在了圆桌上,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司马致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大换血,他将我麾下党羽处死无数。”
太后当然知道,在这件事情,她功不可没。
她让人匿名给司马致送了一份清单,清单上都是朝堂之上,对姬家唯首是瞻的官员。
除了那些官员的名讳,她还附上了他们受贿送礼、草菅人命、剥削百姓等等奸臣作为的详细说明。
虽说她没将证据一块递上去,但司马致一向聪慧,不出两三日,他便搜集出那些大臣们作奸犯科的证据。
不过短短七日,姬家的党羽,已经被司马致铲除掉一大半。
太后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色依旧不改:“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姬家了。”
说罢,她慢里斯条的抬起头,眸光略显凝重:“这一次是哀家失策了,哀家没想到,这次天花之事,其实是他设下的一场局。”
“什么意思?”姬旦追问道。
“钰儿应该跟你说过,司马致用石子射杀了一个宝莲寺送饭的和尚,染上天花的人怎会有力气去射杀旁人?”
姬旦点了点头,姬钰确实跟他说过这事。
太后的语速不急不缓,一步步的将姬旦往她的套里引诱:“之前为了遮掩小七跟皖嫔的丑事,哀家逼钰儿出手,将此事摆平。但斋宴中途出了纰漏,在那之后司马致又将皖嫔的尸体转移到了养心殿。”
“后来你也知道,哀家怕他查出皖嫔有孕,只好放火烧了养心殿,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争取时间销毁证据。”
说到这里,太后叹了口气:“掖庭之中有人染了天花,哀家便想趁此机会让他染病而亡。许是之前搞得动静太大,再加上这天花之事,令司马致起了疑心,他便将计就计,借此来试探哀家。”
姬旦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的掌心攥成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跃动。
太后像是没有发觉似的,最后补充了一句:“幸好哀家发觉的早,若不然让他抓到了姬家造反的证据……”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姬旦不是傻子,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
如果说司马致是在装病,他肯定私底下做了万全的准备,姬家胆敢造反,他就敢将此事昭告天下,将姬家满门抄斩。
太后见他面色凝重,眸光微微闪烁。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给他下套,方才说了这么多,既解释了她为什么没对司马致动手,又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全都推到了姬七身上。
姬旦表面上对姬钰很好,对外声称姬家下一任家主是姬钰,实则他最喜爱的儿子,是姬七。
若不是因为姬七和宫嫔有染,他们便不会因为设计杀死皖嫔,又放火烧掉养心殿,令司马致生疑。
所以归根结底,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姬家好,他该质问的人不是她,而是姬七。
姬旦陷入了沉默,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面容一下苍老了几岁。
太后给他时间去消化,也不去打扰他。
半晌之后,他嗓音沙哑的开口:“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种局势,再去责怪谁,这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太后挑了挑眉,对此毫不意外,姬旦护子,她自然知晓他会找尽理由为姬七开脱。
她的真实目的,并非是让姬旦去责罚姬七,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说的不错,事情已然如此,倒不如想想法子如何挽回损失。”
太后放下茶杯,将杯盖掀开,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哀家以为,如今有个铲除司马致的好机会。”
姬旦看着那两个字,轻声喃喃:“春蒐?”
“不错,春蒐在北山狩猎,那北山辽阔,若是有个大虫豺狼的,也属实正常。”她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
姬旦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了,他去寻一只大虫来,趁无人之时,逼着司马致写下退位诏书,而后伪造出司马致被大虫咬死的假象。
现如今司马致已经怀疑姬家,甚至开始剪裁他的羽翼,他若是再不反击,司马致早晚也要铲除了姬家。
而此次春蒐,司马致不再像往日一般龟缩在皇宫之中,在那北山的狩猎场上,就算有人贴身保护司马致,也抵不住他提前埋伏。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司马致,这主意真是妙哉!
姬旦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声音中带着一抹决绝:“此次我便与他拼了,不成功,便成仁!”
说罢,他便捡起地上的药箱子,挎好在身上后,转身离去。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的勾起了唇角。
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