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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娘子 老草吃嫩牛 2497 字 1个月前

廊下去了斗笠蓑衣,走到陈大胜对面坐下,他端起酒杯满饮。

年头久了,互相来往多了,便也没了当初的畏惧。

陈大胜提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怎么,有眉目了?”

平慎点头,放下大心事儿般的说:“哎,当年也是您看郑爷可怜,让我帮衬一下,我就与他做了这营生,谁能想到能在这里破局?又谁能想到,当初就是一句海口,人家姓乌的能有那样本事。”

陈大胜哧笑出声。

什么玛媞尼人的买卖,家族的遗产,具是乌秀弄来遮掩龌龊的浮皮而已。

在燕京能做异邦买卖的就是平家商号,那还是走的根奴儿的关系,而平家手里的异邦骏马香料……这些都被乌秀包圆了。

这些年,根奴这孩子没少赚乌秀的钱儿,连着平慎也是肥的冒油,很发了横财的。

陈大胜笑着饮了一杯:“该你得意,他的钱儿多好赚。那事儿也不怪你,你便是做着大梁头等的买卖的,也斗不过造钱儿的,这皇爷都养母鸡下蛋,咱又能如何?”

平慎吧嗒下嘴里的酒滋味儿,佩服道:“您别说,这乌秀却有奇才,不说做官的本事,您看看他这些年的狠劲儿,就家也不成,业也不置,人是了无牵挂什么都不怕,就一门心思给他姐夫找麻烦。

人多会过,该吃的都吃了,该享受的也受了,除却给自己外甥姐姐撑腰,皇爷都没他日子好。

还没事儿暗里就一条绳儿,一条绳儿的将乌家与谭家扎的难舍难分,牵扯多了,这个结子便是陛下也开解不了,甭说这次他入局,便是不入露了真行迹,老谭家都不得不保他。”

陈大胜轻笑:“陛下穷了。”

平慎点头:“是呀,杀鸡吃肉,到时候了。这鱼道归正流~哦,小人仿佛是听说,大人老家还淹着?”

“恩,也该出来了,不然,老太太熬的太辛苦了了。”

陈大胜点头,提起酒壶将平慎的酒杯倒满,又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敬他道:“劳烦平掌柜,就赶鱼入归途吧。”

平慎站起,端起酒杯入喉方问:“鱼入那条道?”

陈大胜仰头满饮:“不管什么王,来了就不能留,咱压杀,他入赦。”

平慎弓腰:“喏!”

第234章

五月末,张永宝在佘万霖手里已经存了十六文。

拿着这么一大笔“赃款”,佘万霖也是胆战心惊的。

不是钱的事儿,是这孩子最近一次胆子颇大,一次就从看客丢在戏台上的赏钱里,抹了五文。

五文对佘万霖来说,从前也不算个数目,而现在他清楚了,五文能买两个菜包子,能打一角粗酒,能买五块粗糖,甚至还能扯半尺窄面粗布,五文钱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想赎出弟弟倒是没错,可是挖戏班子的墙角这就不对了,毕竟为了养活他们,班主张双喜也是呕心沥血,况且,人家还教了他在人世存身的手艺呢。

大家伙玩了那么久,佘万霖对张永宝等印象很好,要知道,这船上啥也没有,只要他在大灶吃饭,小宝总是给他占头名的位置,那汤锅便只有一滴油,小家伙们也是让他先吃的。

他就想着,也没有多少钱,等明儿金滇事情了结,他就帮着他把弟弟赎出来,好让人家骨肉团圆。

现在他更知道,他在家里随随便便穿的一双织金小靴,许能买二十个小宝他弟了。

偷窃到底不好,就得跟这孩子聊一下,却也没找到个稳妥功夫,船上太忙,戏班子最近喜鹊临门生意兴隆,这班主才没有发现此事。

明儿要发现了,小宝这样的,高低梨园这一行就都不能容他了。

时光过的快速,天气越来越热,到底,这戏船总算就入了金滇皑城的关卡。

这日正当午的时候,船上开了杂粮萝菔(萝卜)饭,就那种蒸一大锅萝菔块儿,起锅倒在豇豆面跟榆皮面两掺的蒸面上,再甩一些咸酱,三种玩意儿随便糊涂一起就是正饭了。

这饭食好不好两说,盐味是给够了的,那对小戏们来说便是难得的美事。

见天肚子饱饱的,就是神仙日子了。

佘万霖就去吃了一顿,结果被窝里喷屁半宿,最近就跟臭叔屋里开灶了。也不是嫌弃,他现在已经学会不挑拣了,主要屁味太臭,这就不能忍。

尤其那小戏们每日吃了晌午饭,好家伙,就排着队的放屁,真就一顿饭过后没半个时辰,那味儿必不能去,甲板都不能呆了。

金滇江阔风大,也散不去这人间集体的萝菔屁儿。

大家还挺高兴的,能吃饱,管够了尽你吃,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了,显见五福班是发了一笔财的。

那肚子里有货,少年们就活泼,每天就合伙在这人间折腾。佘万霖长到现在,就没有这样畅快的跟同龄人一起玩耍过。

入皑城江卡这天,佘万霖在屋里补眠,正做一个在童家要饭的美梦呢,大铜锤那叫个大方啊,给他端出十二只肥鸡,眼见就要落入碗里了,他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他:“小东家,毅哥儿!快出来,咱到地方了。”

接着门口一串儿赤脚踩地板的咚咚声。

这是到了?哎?终于到了?

佘万霖恍恍惚惚坐起,又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这帮没良心的坏种子,吃了自己多少点心了,好歹让他啃个鸡腿儿再清醒不好么?

老臭看他这个样子,就开始嘿嘿笑,又对他抬抬下巴道:“去吧,去看看这皑城关,看看你爹出来的谭家军,这人出来,见识就得增长增长,快去吧。”

如此,佘万霖便趿拉着鞋子,出门抬眼便被阳儿老爷刻薄了一下,整的满眼泪,待他好不容易看清楚,便~倒吸一口冷气。

面前江面上,接天连日高的巨木摆出城墙阵势卡着江关,那关下两个卡口供船支出入,监口的官兵排成四排,虚看一排能有二十名。

皆都站在驴拉磨盘大的台子上,都着重甲,手里还拿着奇异的铁戈。

一般戈头只有一钩,字型似卜,直尖可做木仓刺,钩处可砍挂拽刮,若遇狠人用器,戈头便成十字化为各色戟……然,金滇这边的谭家军用戈,却在戟下又挂双勾,戈身更是加长,这就有些唬人了。

不管怎么说,而今盛世平安,何苦拿这种狠厉的凶器吓唬人,这来来往往不过俗世百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