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菱一动不动感觉眼前发黑,半天都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闻。
从偷钱打牌这件事后,钟奶奶算是彻底看清了大儿子的面目,已是失望至极。
她这生过的并不算顺遂,十六岁就嫁人生了第一个儿子,便是钟菱的养父。三十多岁时,人生未过半就又失了丈夫,一个人拉扯三个儿子长大。
那时她虽年轻还能再嫁,可若是带着三个儿子,没有人家愿意娶,儿子将来要娶妻生子,又是一笔天大的花销。
钟奶奶不愿做个狠心的母亲,抛下三个孩子只图自己安生,便没有再嫁。
她要做工,要照顾三个儿子,难免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对大儿子疏于管教,让他沾上了打牌的恶习。
早些年过得艰难,大儿子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辍学打工了,靠着大儿子早些年挣得些钱,剩余的两个儿子才能有学上。
钟志国的两个弟弟都读过书比他有出息,到了晚年,钟奶奶自觉前半生亏待大儿子太多,便有弥补之意。
早些年老二老三成家生子时,多次让她去帮忙带孩子,钟奶奶看老大家日子过得最不好,自然是选择多帮衬老大一家。
却不想,这一来二去又叫另外两个儿子觉得偏心了。
钟志国夫妻都好赌,两个弟弟都不愿意和他走太近,平常家里有事需要借钱,也多是钟奶奶出面开口。
这般做法又慢慢消磨了些亲情,让另外两个儿子心有芥蒂,平日有时住在另外两个儿子家里,儿子也多向着媳妇,拿她当外人一般看。
她老了,觉得自己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便不去计较太多。
钟奶奶这一生吃了做女子的太多苦楚,有的人如梁翠珍,受到压迫不仅不反抗,还加入到压迫其他女子的阵营,并觉得理所当然。
但也有人和钟奶奶一样,能够想通许多道理,不去压榨别人。
“志国今天这个样子,怪我当妈的没教好。”钟奶奶脸上郁色满满,“这是我的现世报,不该由你来替我担着。”
钟菱好半天在找回自己飘忽的心思,茫然地道:“奶奶,那我是谁家的孩子?”
原著里从来没提过有这么一出。
看这钟菱茫然无措的模样,钟奶奶的脸上有几分心疼,缓缓讲述了钟菱的曲折身世。
她是别人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后来又被扔了,这才被她捡了回来,钟菱的父母是谁她也不知道。
九十年代那会儿乡下连电话都没普及,打电话还要去县城里打,警察也都不中用,管不了事。
孤儿院也是没有的,她看钟菱可怜,就买了份出生证明回来自家养着。
钟菱眼前发黑,满脑子都是嗡嗡声。
她不是钟家的孩子,那也就意味着,系统终极任务目标中,那个两名亲人满好感度的要求她永远也达不成了。
换句话说,她在这个世界正常活下去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除非奇迹发生。
钟菱呆呆地不说话,钟奶奶料想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又拍了拍钟菱的手。
“你有孝心,懂得知恩图报,奶奶高兴。”
“但你就是要报孝,也是该报我,奶奶是有底气说这话的,你的出生证明是我花钱买的,志国他俩啥力气也没出。”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没有什么,奶奶养你这么久也没花几个钱,不必挂记在心上。”
“志国他俩向你要什么都别理会,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但不管是不是亲生孩子,断没有那般咬着人脖子吸血的做法。”
钟奶奶的意思很明确了,她这是在让钟菱不要因养育之恩而为难,免得被困在此般境地里难以迈步。
“志国是我儿子,但奶奶也疼你。”钟奶奶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掌中,捂了又捂。
哪怕钟菱不是原身,此刻却也被钟奶奶的宽厚与慈爱所打动,红了眼圈。
“你方才说想那样做,那等奶奶出了院,咱们就扮个红白脸,将事情给办了。”钟奶奶想了想,又继续道,“这事儿先连浩然一起瞒了,他年纪还小,是个没主意的人。”
钟奶奶思考的很清楚,钟浩然从小被这样一对父母带大,也是养出了些问题的。
倒不是说孙子不明事理也沾赌,相反钟浩然很孝顺。正是因为他孝顺,所以父母对他太偏爱,他就什么都不顶撞反驳,哪怕知道父母做错了也不说,乖巧过了头。
当年钟菱被反对上大学,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钟浩然明明也是站在钟菱那边的,可他却不敢与父母据理力争,只能偷偷地把自己攒的钱给钟菱。
于他而言,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姐姐,多有为难。
钟浩然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性子太过软和,没有男孩子该有的钢骨。
虽然孝顺,却也是纵容父母的帮凶。
钟奶奶深知自己镇压不住老大两口子,生怕日后给孙儿也牵连进火坑里。
“菱菱,你就借这件事给志国他们俩一个教训。也让浩然也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叫他永永远远地记住,赌是个不该沾惹的东西。”
除此之外,钟奶奶还担心,孙子心底会理所当然地生出倚仗钟菱的心思来。
若是如此,那孩子就真的带歪了,须尽快掰正。
所有的话都是当着殷浔的面说的,钟奶奶没有丝毫隐瞒。原本她也不想狠心让钟菱同钟家一刀两断,可读懂殷浔看钟菱的眼神之后,她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是个家世不凡的年轻人,如果钟菱不和养父母一刀两断,未来她的姻缘指不定要被不成器的大儿子毁掉。
更何况,如果今后要一同走下去,两个人就该彼此知根知底。
如果是当真喜欢的话,那就多怜惜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