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凤隐天下 月出云 2626 字 16天前

所以,虽然心中对他有一丝歉疚,但是,她还是决定利用他。

花着雨就这样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出了上京城,白玛夫人早已在城外为她备好了马匹,花着雨从接应人手中接过马匹和干粮,策马离开了北朝。

萧胤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抚了抚有些酸痛的肩头,眯眼冷扫了一眼四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翻身从地毯上坐了起来,看到自己枕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锦垫,而这屋子,分明就是她的屋子,妆台上还放着许多胭脂水粉,而身下的白色毡毯上,有一瓶打翻了的胭脂。

恍恍惚惚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他抚着额角,觉得头有些刺痛。昨夜,他对月饮酒,不知饮了多少,一直到天色蒙蒙亮时,才被回雪夺下了手中的酒盏。

他不记得自己饮了多少坛,他的酒量一向很大,不会轻易醉倒,可是昨夜却醉得一塌糊涂。

原来,有时候,醉人的并非是酒,而是饮酒者的心情。他昨夜心情不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抱着手中的锦垫发呆,隐隐约约记得,他脖颈下的柔软和馨香,那似乎是她的身子,他一躺下,便舒服得睡着了,做了一个甜蜜而绮丽的梦。

可如今,觉醒了,梦也成空。而她,也已经不在身边了。

萧胤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了出去。

“殿下!您醒了!”他的几个亲卫一直守候在外面,看到萧胤醒来,回雪早已端了茶盏,送来了一杯清茶。

萧胤执起茶盏,一饮而尽,若无其事地问道:“公主呢?”

“ 公主已经被斗千金娶走两个时辰了,现在东燕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城百里了。”流风沉声答道。

萧胤闻言,眼前一片恍惚,感觉有一把锋利的弯刀,在胸口一刀刀刨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那是寂寞的空洞,怅然若失的空洞。

那空洞似乎在一寸寸扩大,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吩咐道:“流风,备马!”

流风答应一声,吩咐人到马厮去牵马。萧胤连衣衫也没顾上换,快步来到府门口,翻身上马,唿哨一声,海东青扑扇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上,他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上京城外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今日天气晴好,极目可以看到很远。萧胤沿着迎亲队伍所去的方向,策马追了过去。海东青在他头顶的云层里盘旋滑翔着。

大黑马奔的很快,风,呼呼地挂着,墨色大氅在身后肆意飞扬。一人一马,犹如离弦的箭从草原上掠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追什么?追上了又能怎样?但是,他现在除了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难道还饮酒买醉吗?

迎亲的队伍比他早出发了半日,但是一个队伍毕竟比不上一匹马的脚程快,在天色擦黑前,萧胤终于追上了前方的队伍。

他望着那逶迤而行的队伍,勒住了身下的骏马。

一人一马,静静地凝立在一处高坡上。

他所爱的女子,终究要成为别人的妻了。

无边的孤寂就如同沉沉的暮色,齐齐向着他压了过来。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再去追那只迎亲的队伍。追上了又能怎样,见上一面又能怎样,她终究还会是别人的妻。

晚风凄厉,落日无声。

血红的残阳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长很长,衣袂在风里飘飞着曼舞着,一如他纠结的心情。

南朝。

禹都的夜晚,灯火辉煌,笙歌弥漫。

安平街上的醉仙坊是禹都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兼乐坊,这里的菜肴驰名禹都,且不光酒菜一流,还有自己专门的戏曲班子和歌舞伶人。

每到夜幕降临,这里便是禹都城里最奢华的地方。

这一夜,华灯初上,一楼的高台上,幕帘缓缓拉开,一个梨黄绸裙的花旦袅袅婷婷上场,嗓音婉转地唱了起来。“晚妆残,乌云缠,轻匀起粉面,乱挽起云鬟。将简帖拈,把妆盒按,开拆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

那花旦嗓音甚好,身段又玲珑,唱的是一个深闺女子,收到了意中人的来信,心中欢悦而羞怯。

花旦唱了一段,便身姿袅袅地退了下去,接着上台的,是一个白衣公子。

耀眼的琉璃垂晶灯,映出他赛雪的肌肤,如画的眉目,一头如夜色般乌黑的青丝长长流泻身前,白玉般的面庞上,一双清澈绝美的丹凤眼。他迈着舒缓的步子上到台上,神色慵懒地向台下淡淡一扫,台下之人,不管是哪个角落的,都感觉到他似乎看到他们一般。

他整个人纤尘不染,好似皎洁如玉的明月坠落九天,又似精雕细琢的古玉偶现俗世。

台上早已有人摆放了一架瑶琴,他缓步走到瑶琴前,盘膝席地而坐,开始抚琴。

伸出的手指又细又长,似白玉雕琢一般,他轻拢慢捻,炫音清澈,一曲《春光好》便从他指下流泻而出。

琴音非常动听,众人闻之,眼前好似满树琼花绽放,随风飘香,花的美,花的艳,花的香,皆在琴音之中淋漓尽现。

抚琴的白衣公子,正是花着雨。

她三日前初到禹都,身上银子告罄,又没有落脚之地,便暂时来到这醉仙坊做琴师。

这一路上,她便是如此度日的。

她从北朝而来,北朝的货币自然是不能在南朝使用,所以她根本就没拿。而萧胤送她的那些珠宝,她更不敢带,因为带了也不敢用,她可不想给萧胤流下追查她的线索。

而她,也没有联络自己的旧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需要她一人即可,她不想再连累那些已经过上平凡日子的弟兄们。

禹都,已经没有了家,她的家已经化作一片残桓断壁。据说是爹爹被斩的那一日,奶奶驱散了家中所有的下人,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了房中。

她的家,已经彻彻底底地被毁了。

花着雨一边抚琴一边思虑着,今夜一曲而终后,便离开这里。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先设法混到宫中,再设法查一查他们花家军被抄斩的真相。

曲子弹到正到高潮之中,醉仙坊中的客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却被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打断琴曲。

“曲子弹得不错,人长的也不错,不过,你实在是不该在这里弹琴!”这声音有些粗噶,不算好听,说出来的话也生生令人讨厌至极。

花着雨闻声望去,就见说话的人漫步走上了高台。

那是一个男子,岁数看上去和花着雨差不多,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子,还应称之为少年。尤其是他的嗓音,明显昭示他还处于发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