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1 / 2)

锦枭 落日蔷薇 2250 字 20天前

祁望心里有数,跟了过去。

越接近梁府路越拥堵,为怕火势蔓延危及旁边,临近的人家都跑到外头,揣着金银细软观望着,再来就是看热闹的民众纷纷涌来,再加上救火的人与官府的人,整条街都水泄不通,走是走不进去了,霍锦骁和祁望只能施展轻功,从四周树木与屋瓦上飞身而过,不多时就到梁府外头。

官府的衙役在梁宅外围起一道隔离人墙,火势已经小了,只剩几簇小的着火点。梁家有钱,宅子里的避火做得好,火并没蔓延开,把四周的屋舍烧完,这火自然就小了。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浓烟即便是在黑夜里也显得分外清晰,滚滚而起,混乱的脚步与吵闹声夹杂一块,扰得人心惶惶。霍锦骁看了一会,没见着一个梁家人,也看不出里面情况如何,心急起来。

“去哪?”祁望见她从屋檐上站起,忙按住她肩头。

“进去看看,老在外边什么都看不清。”霍锦骁耸肩震开他的手。

“里面都是官府的人,你进去了反而坏事,现在火还没全灭,也危险,等明早再找耳目查探吧。”他劝道。

“祁爷,梁府老宅的人被掳,梦枝姐也死了,现在梁家大火,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奇怪?不想查清楚这件事?”她盯着他,觉得他平静得异常。

他不是如此被动的人。

“梁家替三爷走货,其中牵涉到三港官、商、匪,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什么可奇怪?在悬崖边走得久了,总有失足的可能,没有万无一失的时候。梁家也风光了十几年,差不多到头了。”祁望确实无所谓,藏在夜色下的目光犹带几分毒戾。

霍锦骁说不动他,不过他也说服不了她,她闭嘴又望去,忽然瞧见梁宅里出来一个人。

“东辞?”心头一喜,她不理祁望,纵身掠下屋檐。

祁望眯了眯眼,跟她跳下。

————

魏东辞的长袍外边正套了件围裙似的白褂子,脸上也用白布蒙了口鼻,只留一双眼睛,出来时正一边从脸上解下布巾,一边与旁边的衙役对话,脸色凝重非常。

话说了两句,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霍锦骁被其他衙役拦在外边,正冲他招手。他蹙蹙眉,向身边的衙役打了个招呼,霍锦骁与祁望便被放行。

看到祁望,东辞略点点头,便望向霍锦骁:“你怎么来这了?”

“这话我问你才是,你的伤没好齐全,跑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霍锦骁看他眉梢鼻梁上都是灰,伸手就搓。

东辞鼻梁随她的动作微微皱起,眼里都是笑意:“知府大人请我过来帮忙救人。”

祁望冷眼旁观,沉默得像山石。

“那人呢?里面情况怎样?我能进去吗?”霍锦骁说着就往里边探头。

大门内是长长的影壁,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东辞还是拉住她的手,笑意隐没:“别进去了,你不会想看到里面的情况。”

听起来很严重,霍锦骁不由问道:“梁老爷,梁二公子呢?他们没事吧?”

东辞顿了顿,影壁后正好走出两个衙役,抬着个担架,上头放着被烧到焦黑变形的尸首,古怪的恶臭飘来,霍锦骁捂了唇鼻。

他身子一侧,挡住了她的视线:“小梨儿,里面……没有活口。”

霍锦骁倏尔瞪眼:“什么意思?”

“死光了。”东辞听她提过梁俊毅,知道她与梁二、曲梦枝之间的交情,此番曲梦枝先去,若她再听到梁俊毅的消息,恐难接受,可再难过,他也还是要说。

轻叹一声,他在她愕然的目光下开口,极尽温和委婉:“起火地是梁家华禧堂,里边关了一十八人,除了老宅那边被掳走的那批人,还有在石潭这边的梁家人。一妻,四妾,三个儿子,两个媳妇,三个女儿,还有四个是孙子女……”

石潭港的梁家人,不就是梁俊毅?

他没明说,她却猜着。

短短几天时间,曲梦枝死了,梁俊毅也死了?她怔怔看着梁宅大门,梁俊毅在密室救她出来时的情景清晰可记,前些日子他在茶寮里说的话也字句可闻……

一转头,人没了?

“怎么会?”霍锦骁往后踉跄了半步,被祁望扶住。

“梁同康被人钉在正对华禧堂大门的树杆上,放血而亡。”东辞已尽量用最简单的字句来描述里面的画面。

梁同康是唯一一个留得全尸的人,并不是凶手手下留情,而是凶手将他以木钉钉在粗壮树杆上,割了他的大脉,让他血尽而亡,这样他才会在死亡的过程中目睹自己的亲人被活活烧死的场面。

霍锦骁掩着唇,深呼吸了几番,尽量控制好情绪,复又开口:“都烧成那样了,你认得出是二公子?”

“认不出。加上梁二,与先前掳走的人,数量上是对的。至于到底是不是他,还没定论。”东辞上前轻握她的手,“也许……不是他。”

他从来不在生死上给人留期待,不过面对的人是她,他很难漠视。

霍锦骁只摇摇头,待要再问,衙役走来,说是知府找魏东辞问话,东辞不能多呆。

“你去忙吧,我在那儿等你。”她指指墙根,脚步缓缓迈去。

东辞不拦她,看了眼祁望就随衙役走了。霍锦骁缩到梁宅的墙根下,蜷起身抱着双膝席地而坐,双目无神。旁边又有人坐下,是祁望。

“难过就哭哭。”祁望道。

女人还能哭,男人想哭是要被笑的,就这一点上,他羡慕她。

霍锦骁哭不出来,曲梦枝的死消耗掉她的眼泪,像干枯的树木,挤不出水份,悲伤堵在胸口闷得叫人想撕心呐喊,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祁爷,什么时候回平南?”良久,她问他。

“过两三天吧,你想几时回?”祁望答道。想回随时都能回。

“哦。”她没回答。

她从没这样累过,头搁在自己膝头,眼睛一闭,身边的声音似乎都远了,像另外一个世界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