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恒扭动了墙上的一盏小油灯,便听见石块挪动的声音响起,一道厚重的石门被打开。
刺眼的光亮一瞬间便射了进来,两人纷纷抬手挡住了双眼,似乎想要避开这刺目的光线。
白竹率先走出暗道,打量起屋子里来,屋子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栈的房间,一张圆桌,上面铺陈着木兰花的桌布,桌布上摆着一套茶具,墙边立着一架大柜子,上面摆了几件摆设,而这柜子,正是他们暗道打开的门,再里间,是一张床,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白竹回头将安月恒扶到里间的床上开口道:“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月恒道:“你明日一早去城中给本王找个大夫过来。”
白竹点点头道:“是。”
话落,白竹便转身出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安月恒果然还是不信任他。
安月恒看着白竹离去的身影收回了视线,如今城中兵荒马乱,就算是找到个大夫,也不会被人发现,而且他给白竹这个机会,看看他会不会带人来将他带走,到底是不是图谋不轨。
第二日一早,白竹很快就回来了,手边还拽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大夫,提着药箱,有些狼狈。
推门而入之后,白竹果然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再了,皱着眉头轻声道:“王爷,王爷!”
安月恒躲在了窗口前帷幔的后面,顺着窗子的缝隙打量了一下客栈外面,白竹并没有带人回来,这么看来,便真的恨有可能是她的人。
安月恒从帷幔后面走出来,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乌黑一块。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白竹上前一步道,神情之中满是忧色。
安月恒躺回到床上:“之前听见楼下有官兵走动的声音,便谨慎了一些。”
白竹继续道:“我刚刚顺路找了一辆马车,现在停在下面。”
安月恒没有说话,白竹便让那大夫上面为安月恒医治,大夫颤颤巍巍十分惊恐,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险些是晕了过去。
白竹一拎他的衣领道:“还不快点!”
那大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开口道:“这。这箭已经贯穿的骨头,若是要拔出来实在是…实在是…”
“你若是再不拔,我就先剁你一条腿。”白竹的声音并不凶猛,甚至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可却让那大夫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大夫也不再犹豫,递给了一条毛巾让安月恒咬着,然后在火上烧了烧两把小刀,将伤口周围的腐肉挖出去一些,这才开始试探着拔箭。
一声闷哼响起,安月恒的瞳孔放大,额上滚落下黄豆大的汗珠。
那大夫忍不住开口道:“这呆会的痛可是比这要厉害多了,你可要挺住。”
白竹始终抱怀在旁边站着,看着床上躺着的安月恒心中冷笑,许是他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却不知已经是一脚迈进了地狱的门槛。
大夫一狠心,手上的力道加大,一下子就将安月恒大腿上的箭给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如柱般喷洒出来,大夫满手满脸都是鲜血,整个人十分骇人。
“啊!”紧随着安月恒的声音落下,他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那大夫将箭矢丢在了地上,白竹清楚的看见箭勾出带下来一大块皮肉,大夫在伤口上上了些伤药,止住血迹,用白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白竹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作,那大夫则是继续处理伍青青刺出的那只匕首,还有胸口处的箭伤,白竹轻轻碰了碰那大夫,那大夫看向白竹点了点头。
从药箱中再次拿出一瓶伤药,倒在了安月恒的两处伤口处,并用绷带将人包扎好,一切处理完毕后,白竹扔出一锭银子,让大夫出去了。
推开窗子,白竹打量了一番楼下的情景,两名禁卫军对着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将窗子从新合上,撑起安月恒,带着他走了下去。
安月恒将这座小客栈设成暗道的出口,一来是因为他距离城门极尽,出城容易,二来则是有人接应,所以白竹总是要将那些人处理干净。
白竹将安月恒扶到了马车上,自己也坐了上去,两名禁卫军则是驾驶马车一路行驶,穿过慌乱的街头。
白竹坐在马车中的软垫上,一手揉着下巴,他实在是想不懂沐寂北到底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的去抓安月恒,若是直接将人杀掉岂不更容易,可是沐寂北却是再三强调,一定要留下安月恒的命,一定要让他活着!
马车一路行驶的方向正是太子府。
房间里,沐寂北坐在殷玖夜的怀里,有些心不在焉,小手攥着殷玖夜的手指,轻轻的把玩着。
殷玖夜另一只手拿的则是初一送来的,北疆之处同北邦的战事情况。
沐寂北的心思都落在安月恒的身上,依照她的了解,料到安月恒一定会留有退路,既然他知道阿三已经背叛了他,那么也就早就知道了万佛寺的那条退路行不通,所以一定另辟蹊径。
用狡兔三窟这个词来形容他实在是一点也不为过,所以沐寂北请白竹充当了那个对安月恒忠心耿耿的人。
如果是以前的安月恒,一定会怀疑白竹的动机,但是当他认为最不可能背叛的伍国公和卢引铭都纷纷背叛他之后,他一瞬间的思维一定是觉得既然这样的人都能够背叛他,那么为什么白竹就不能是忠实于他?
也正是因为这种想法,才使得安月恒带着白竹一同调入暗道,可是当周遭的环境安静下来,安月恒很容易就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判断,恢复了以往的心境,就不会如之前生死关头那般鲁莽的信任白竹。
而正巧,沐寂北一直都觉得安月恒背后还有人,否则当年韩国夫人带着安月恒又怎么能进入的了安国公府?安月恒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为何就能迅速崛起,即便是能力在高,可是别忘了,这是官场!
所以,沐寂北断定安月恒的背后一定有人,而沐寂北经过仔细调查之后,断定这人不会是西罗的人,而最有可能的则是南乔!
白竹利用模棱两可的话语让安月恒相信,他是他幕后的那个人派来的,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加上安月恒伤的不轻,大抵是放松警惕的。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她要杀安月恒一点也不难,但是她却不能。
这原因自然是因为口中所说的那对蛊,生死蛊。
如果另一只真的在安月恒身上,那么他就必须不能死!
因为她还要活着,她还要和殷玖夜一起活着。
所以,她才会如此大费周章抓住安月恒,控制住他,既不会杀他,也不会给他自杀牵连自己的机会,她并不想因为要杀了安月恒而赔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才会百般算计,艰难的为自己寻求一条活路。
殷玖夜放下手中的书信,将头埋在沐寂北颈窝间,嗅着发丝间淡淡的香气,开口道:“在不安什么。”
沐寂北垂下眸子,笑道:“只是担心白竹是否会将安月恒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