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赦淡淡道:“你们许久不给他们该有的食邑,逼得他吃不上饭,无奈跟你们这些人低头。”
小官忙叩头不止。
郁赦深吸一口气,既然要糊弄过去,就不能再继续问了。
但看着这些人,想到钟宛之前吃的苦,郁赦又实在压不下火。
不能从钟宛这问责他们,另起一案,借着别人查一查还是行的。
郁赦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连王府的封邑收不上来,那黔安其他官员呢?封地官员的俸禄向来都是自给自足,从封邑里分出来的,你们又是怎么料理的?”
小官语塞。
俸禄银子自然是短不了的。
只是现在说封地官员盆满钵满,黔安王府中倒是揭不开锅,就是自打脸了。
一个小官嗫嚅道:“朝廷每年还有些春赐腊赐……”
郁赦冷笑。
另个小官忙道:“下官想起来了!我们、我们也曾问过钟宛的!年岁好的时候,稍稍有些田邑的时候,我们也问过要不要从这些银子里划出一些来,补贴给其他大人,但钟宛说,说……”
郁赦早听够了他们这些假话废话,厉声道:“说什么?!”
小官抖声道:“钟宛说,说……说就人家府上那门第,用不着这点儿银子,送去是瞧不起人家!”
另一个小官突然也想起来了,跟着道:“是是是,是钟宛他自己说的!那些大人会来黔安赴任,那必然就不在意这点儿俸禄,来这儿就是来图个开心,不在乎银银钱钱的,我们硬要送过去,弄不好要气的人家大人罢官。”
小官还哆哆嗦嗦的补充:“是,钟宛还放出话来,给谁送银子,就是看不起谁,这话都出来了,下官等……有心也没胆了,只能把银子尽数送去黔安王府。”
郁赦:“……”
行吧,郁赦早该料到的,钟宛就算是沦落到黔安,也是不会吃亏的。
郁赦被扰的没了脾气,想另觅路子发作他们也没法,摆摆手让两个小官滚了。
那会儿郁赦还没料到,半个时辰后,钟宛又赖上了自己。
郁赦从早朝开始就在替钟宛周旋,劳心劳力,最后还得派人回自己府上取银子。
三千多两银子而已,养尊处优的郁小王爷并不放在眼里,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
偏偏冯管家和送消息的家将还十分不晓事,问问问个没完!
家将把银票送来之后,单纯又倔强的问道:“冯管家问属下,世子这是花的什么钱,他好记账,属下同管家说,是犯官的赎金,管家就又问,为何世子身为大理寺卿,判完案子还要为犯官缴纳赃银,属下就又说……”
郁赦声音冰冷:“闭嘴。”
家将无辜的吧唧了一下嘴。
钟宛在一旁肩膀微微抖动,死死忍着。
郁赦气的音调都变了,他含混道,“欠条……给我写欠条!必须写。”
钟宛倒是乖觉,没再敢抵赖,上前两步,就着郁赦的笔墨,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张欠条,还按了手印。
郁赦把欠条折好收了起来,心里稍稍有个安慰。
郁赦揉揉酸疼的脖颈,觉得今天的事简直不可理喻,他皱眉低声道:“回府。”
郁赦起身往外走,钟宛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郁赦出了大理寺,缴清了赃银了了官司的钟宛也出了大理寺。
郁赦上了自己的马车,钟宛忙跟着往上爬。
“你上来做什么?!”郁赦实在忍不住了,怒道,“我还得折道送你回黔安王府?你不要欺人太甚?!”
钟宛呆了一下,小声道:“我跟你去你府上啊。”
郁赦一怔:“你去我府上做什么?”
钟宛抿了抿嘴唇,“我……我方才欠了你的钱。”
郁赦茫然:“什么意思?如今欠债的都要住进债主家里去蹭吃蹭喝?”
钟宛趁着郁赦被气的神志不清,胡乱道:“那卖身葬父的,得了钱不都跟着主家走了?”
郁赦没见过卖身葬父的,想了下,被钟宛逮着了机会,钻进了马车里。
钟宛就这么混进了郁王府别院。
进了别院,郁赦自己去小憩,不许钟宛跟着,钟宛被冯管家欢天喜地的迎进了他少时住的小院里。
钟宛甚至不见外的同冯管家讨情,要冯管家替他黔安王府送个消息。
冯管家自然无不肯的。
钟宛定了定神,给宣从心写了一封信,没跟她说的多详尽,只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儿了,如今在故人家中小住,抽空就回去。
钟宛又在信函中塞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给林思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