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声谢谢,吴玦正想夸一番他的球技,他倒是先开了口:“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说实话,我还没碰到几个像你这么会打台球的女人。”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其实还好,只不过平时比较喜欢玩而已。”
说完,发觉他没有再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那种探究的神情,让她一时有些局促,下意识地蹙眉开口:“怎么了?”
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唐突,只是忽然皱了皱眉问:“就是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台球?”
吴玦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便随口答:“因为之前生过一场病,很长时间都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只好将就着打台球,没想到就喜欢上了。”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气氛凝固了片刻,吴玦站起来,拿起球杆看似随意地击了一个球,那球应声落洞,她靠在球台撑着杆看向程予正,玩笑似地说:“其实台球非常有意思,每次出杆的时候,你都必须算好距离角度和力度,不能多一份,也不能少一分。所谓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在这项运动中,体现得最明显。”她顿了顿,接着说,“就好像我们的工作,要想做到最好,必须要精于算计。”
程予正显然对她这番言论有些意外,实际上,连吴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就好像有些情绪明明不能宣泄,却还是要变着法子对人倾诉出来。
他沉默了半响,忽然笑了起来:“你好像说错了,我们要的只是计算,并不是算计,虽然我在国外待了很多年,但中文还是没有忘记的。”
吴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语言上的细节,她略微有些尴尬地回道:“看来是我的中文不好。”
其实,她并没有说错,从进林正那刻起,她就慢慢在学习算计。
又是沉默了会,程予正忽然看了看表,起身:“我晚上还有个朋友聚会,要不,先送你回去。”
吴玦忙不迭摆手:“你去忙吧,我还想一个人玩一会,明天见。”
“好,明天见,以后,合作愉快。”他走近她,笑着伸出手,她以为他要同她握手,却没想他只是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
吴玦有些呐呐地点点头,笑着回他:“程经理,明天见。”
他仿佛有些无奈而好笑地耸耸肩:“不在公司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嗯。”吴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笑得一派明朗,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来说:“吴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身上有种很复杂的气质。”他像是想了想,“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似是而非的唯唯诺诺,似是而非的小心谨慎,以及似是而非的本分。”
吴玦有一瞬间的怔忡,却没有说话。
程予正说完自己大概都觉得有些好笑,摊摊手:“我随便说的,别介意。”
吴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忽然有种崩裂的感觉,就像是一根针,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她心里最不堪一击的那部分,即使只是漫不经心的力道,也让她有种生生的疼痛。
压下这种难受,她摆好球,准备一个人完成一局。每击进一球,那种空洞的声音,便昭示着一种寂寞。
其实,她早已经习惯了寂寞,只是还没有习惯如何安然地去面对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