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老头子十八年的亲传弟子,想必水平不会差,至少比钦天监里那些饭桶强许多了,皇帝大手一挥,不顾钦天监众人的反对,直接钦点了巽方为钦天监监正。
钟弈阳在旁边候了半天,皇帝才想起来还要给新任国师授礼这事。本来向民间招选国师,就是因为钦天监人才凋敝,现在钦天监有人接管,这国师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然而几道问题问下来,钟弈阳回答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皇帝当即对他赞赏有加,赐下官帽绶带,皇帝语重心长地嘱咐:“钟爱卿,你以后可要同巽监正齐心并力,大夏江山能否风调雨顺,国运兴泽,就要看你们的了。”
之前在景华山庄,虽然他二人没有大的交集,但也是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此刻钟弈阳像完全不认得巽方似的,向皇帝躬身道:“臣谨遵圣命。”
望着这两位从容有度的青年才俊,皇帝大感欣慰,顿觉王朝未来一片光明。
*
万衍山如愿以偿地让巽方打入了钦天监内部,不仅打入了,还直接当了头儿。
钦天监里尽是比巽方年长的前辈,个个两鬓斑白,对于巽方这位新监正,众人私底下都不太服,尤其是被巽方顶掉差事的那位原监正,他虽然没建树,但也没犯什么错事,就这么被一走后门的顶掉了饭碗,退居二线,实在有些委屈。
如果是万衍山复任,他们是服气的,但那老家伙不复任就罢了,把自己的徒弟派来继续领导他们,这算怎么一回事?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
师兄整日朝九晚五,真的就是字义上的朝九晚五,一清早便出门,午膳都是在宫里吃的,傍晚才归,这两个月来,虽然同住一个院里,别说共处谈心了,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商慈对此颇有微词。
但这两个月里,商慈观察到她面相里粉色气场并没有消失,反而有越来越浓的趋势,尽管猜不透师兄的心思,商慈也不着急了,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闲来无事,商慈便隔三差五地往绣坊里跑,偶尔能捉到周芷清,从她嘴里侧面打听到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并央她多打听打听关于钦天监的事。
周芷清身为女眷,对朝中事并不关心,只是夫妻同枕之时,从她夫君口里听到一耳朵的抱怨,拿过来同商慈说嘴。
钦天监内部的事,她不甚了解,她只道,最近朝堂上党争激烈,钦天监为一派,国师为一派,钦天监的背后有国舅沈家和周芷清的亲爹及其翰林院的文人同僚支持,国师的背景也不简单,背后站着的好似是某位大人物,甚至连沈家都有些忌惮。
周芷清煞有其事的语气让商慈有些心慌,不过想到师兄的能力和那晚他似乎茅塞顿开找到解决之法的表现,商慈又渐渐安下心。
师兄是无所不能的,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化险为夷,她一直都这么相信着。
这几日天气阴凉,淅淅沥沥的小雨总下不完似的,师父腰疼得愈发厉害,商慈按摩的手法不精,师父总吐槽说她按起来跟弹棉花似的,一点没感觉,师兄又忙得厉害,几乎快住在钦天监了。
商慈寻思着去医馆请个郎中吧,她还记得与周芷清初遇的那家医馆,生意口碑似乎都不错,坐诊的老郎中没看出来周芷清得的是砂斑,是情理之中,医术想必是好的。
庚明把自己锁在屋里的时间越来越久,商慈没有叫他,只身一人撑着伞,便出了门。
不幸地是,刚出门没几步,小雨就演变成了迷迷滂滂的瓢泼大雨,商慈想走得快些,早点请到郎中,让师父少受点罪,便抄近道,走进一条阴蔽的小巷。
师父的腰痛算是旧疾,以前平均一年会犯一次,不知来到京城之后,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商慈正琢磨着,完全没注意到有一道身影跟着她一同拐进了小巷。
也许是商慈一心记挂着师父而降低了警惕,也许是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响遮掩了脚步声,当她注意到有人在跟踪自己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粗壮的手从身后袭来,白绢帕子紧紧捂住她的口鼻,刺鼻的气味钻入鼻底,浓烈的眩晕感冲入脑海,商慈最先还拳打脚踢地挣扎,片刻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9章 聘你为妃
商慈猛地睁开眼,一手扶着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脑袋,一手撑着坐起身来,只见身下睡着的是紫檀雕花跋步床,四周挂着软银锦帐,周遭摆设极尽奢华精美,博古架上的珍玩每一只都贵比千金的样子。
她这是被带到了哪儿啊……
似是听见动静,从屏风后头走出一位打扮考究的丫鬟,客套式的假笑:“姑娘醒了?”
商慈打量了她一眼,见自己身上的衣物完好,裙觉边缘被雨水浸湿的痕迹还未干,想来她没有晕过去太久。
不知道这里的主人的是谁,把她带到这有什么目的,恐怕都是来者不善,商慈穿好鞋,起身便要走。
丫鬟走过来挡住她的去路,语气硬邦邦的:“还请姑娘不要乱走动,王爷一会就过来。”
“王爷?”
商慈皱着眉头,回想着她生平曾打过交道的两个王爷,二王爷萧怀崇,她替他解决了子嗣大计,是他府里的座上宾,不太可能会对自己做这种事吧,而六王爷萧怀瑾,她替他勘过阴宅风水,也欠着自己人情,何况有什么事他王爷一声令下谁敢不去,何必要大街上绑人呢。
商慈又瞄了两眼面前的丫鬟,生生比她高了半头,肩宽臂粗,自己这体格应付起来有些困难,就算从她手里闯过去,外面肯定会有其他家仆守着。
好吧,反正她也被绑来了,那她就等着,看那王爷究竟要整一出什么戏。
商慈坐在圆凳上,品着正宗的洞庭碧螺春,没过多久,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有道高挑的身影绕过屏风,锦衣玉带,墨发高束,一双桃花眼似醉里含春,步伐款款走得倜傥风流,正是端王萧怀瑾。
商慈回忆起她与这端王第一次打交道,也是他命手下的侍卫把正在摆摊的她从大街上截来,这货就不能换一种请人的方式吗?
萧怀瑾直接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折扇轻轻往桌面上一拍,丫鬟识相地退出门去,并体贴地把门带上。
萧怀瑾拿起白玉茶壶,给她杯中茶水添满,又给自己倒了杯,杯沿抵在微薄的唇角,他挑眉笑问:“本王的手下没对你太粗鲁吧。”
“如果直接迷晕,不算粗鲁的话。”商慈凉凉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谁让你的师兄那般不会做人。”萧怀瑾双眼微眯,眼神中泄出一闪而过的阴鸷,继而有一搭无一搭地用茶盖刮着茶沫子,再次看向她时,又浮上了轻佻的笑容:“原来你就是巽方要找之人。本王有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姜府的千金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万衍山的徒弟,巽监正的师妹?”
商慈摊摊手:“不明白就不明白罢。”
萧怀瑾猝不及防地被她噎了一茬,也不生气,轻笑了声:“你不想说,本王也不会逼你,本王只是好奇,这新上任的钦天监监正为何总是事事针对本王。”
他还曾想笼络巽方,目的是能为自己所用,可没想到绕了一圈,巽方没成国师,倒成了钦天监监正,他也万没想到,巽方一上任,就把炮口瞄准了自己。
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屡屡向圣上弹劾自己,如果不是巽方那么不识数,他也不会选择野心十足的钟弈阳来作为自己的棋子。
商慈眼珠微转,心想周芷清所说国师背后所站的那位大人物不会就是他吧,嘴上回:“师兄很少与我谈及朝堂之事,我并不知晓。”
萧怀瑾的桃花眼微勾,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好似在辨别她是否在撒谎。商慈混迹市井这么多年,装模做样的功夫此刻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点不给他抓到自己马脚的机会。
萧怀瑾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姑且信了她,“说起来,你上回为本王去点穴,本王还欠你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