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姐,有哪位新婚太太像你这样还没回门就到处乱跑?”刑怀栩拉住她的手,低声说:“虞泓川处处为你考虑,你也要替他多着想,你们是夫妻,在你们身后还有两个家庭。”
尤弼然看向不远处安静等她的虞泓川,突然问:“栩栩,你见到我昨晚嫁给他的样子吗?”
“见到了。”刑怀栩笑道:“特别漂亮。”
尤弼然开心地笑了,用力点头后,像个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往虞泓川身边跑。
刑怀栩抱着小九坐上康誓庭的车,目光始终看向另一边的尤弼然和虞泓川。
康誓庭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刑怀栩说:“只是想起当初我嫁给你的样子。”
车子驶出古旧的小区,康誓庭问:“回来后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一个地方,”刑怀栩说:“希望你能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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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已过大半月,刑怀栩才姗姗来迟去看望许珊杉,她买了两束花,其中一束放在墓碑前。
“她以前活着的时候,我其实也没多少话可以告诉她,后来她去世了,我站在这儿能和她说的更少。”刑怀栩对康誓庭说:“她生前抱怨过我是个不坦诚的小孩,也自责我的性格形成有她的原因在,但这都是无法改变的既成事实,抱怨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
康誓庭说:“你愿不愿意坦诚,向谁坦诚都没关系。”
刑怀栩倾向他,笑着歪了下头,“是吗?哪怕那个人不是你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康誓庭与她四目相对,认真道:“我只要你健康就好。”
“健康吗?”刑怀栩下意识摁住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我想起结婚誓词了,不论健康与否都不离不弃,可我还是抛弃过你。”
“没有谁抛弃谁。”康誓庭搂住刑怀栩,让她贴近自己的胸口,“我和你之间,只有彼此扶持。”
他们俩在许珊杉墓前静静依偎良久,等到风起,才一起默默往回走。坡道旁有一整排沿阶种植的矮冬青,刑怀栩走到半路,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康誓庭问她,“看什么?”
刑怀栩说:“这里过去有一株桂花树。”
“这里去年翻修过。”康誓庭说:“可能被移走了。”
刑怀栩点点头,想起那年桂花飘香,刑鉴修折下一朵递给她的模样,他说他气过她,骂过她,但永远不会恨她。
康誓庭也说永远不会生她的气。
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男人,都对她承诺过永远。
离开公墓,他们驱车前往刑家所在的私人墓园,刑家虽然倒闭,墓园的管理却还完善,刑怀栩刚走进大门,就有扫地的大爷认出她,亲切地喊她大小姐。
刑怀栩微笑颔首,在那大爷看不见的地方,有些踯躅。
康誓庭看出她的紧张,想起当初刑鉴修的死引发的一系列灾难,想起刑怀栩不能接受的葬礼,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刑怀栩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我要看看他葬着的地方,请他原谅我。”
刑鉴修墓碑上的照片并不年轻,却是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人生最意气风发时候的模样。刑怀栩把另外一束花放在他的墓碑前,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墓碑是冰冷的,没有人能回应她,刑怀栩低下头,脑袋隐隐有些疼。
都过去了。
刑怀栩对自己说。
她终究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有她,有康誓庭,有小九。
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
一切都已结束,一切都待开始。
离开墓园的时候,时间还早,康誓庭问她要不要直接回酒店,刑怀栩想了想,让他把车开到刑园路上。他们一起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和围墙,远远看向刑园里的绿树和建筑,都没有下车的打算。
就在刑怀栩打算返程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走到车旁,俯身敲了敲车窗。
刑怀栩朝窗外一看,就看见刑柚笑靥如花的站在车旁。
“我远远就认出你的车了。”刑柚冲康誓庭未语先笑,看见刑怀栩后有短促的惊慌失措,却马上笑脸相迎,“大姐!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走啊,回家里坐坐啊!”
刑怀栩沉吟不语,康誓庭也没下车的打算,刑柚有些尴尬,正不知所措,刑怀栩却主动道:“好呀,那就回去坐坐。”
康誓庭想阻止刑怀栩,刑怀栩却已经解开安全带。
他们一起下车,刑怀栩近距离看到刑柚,才发现许久未见,刑柚和她记忆里的样子又有了出入。
刑柚过去最像刑嗣枚,如今俏生生站在人前,竟让刑怀栩产生荒唐的熟悉感——她的发型,妆容和衣着,整体风格更像刑怀栩,就连不说话时的一些小表情也极其雷同。
“刑家虽然破产了,但是多亏姐夫帮忙,刑园才没被银行收走,能够让我们这些人继续居住。”
刑柚浑然未觉刑怀栩的冷漠,仍像小时候亲昵挽住她的手,“大伯母和二姐都不回来住了,刑园现在变得很空,格外安静。”
她喋喋不休说着刑怀栩不感兴趣的话题,康誓庭跟在刑怀栩身边,始终留意着刑怀栩的神情。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眉心皱得比谁都紧,神情比谁都忐忑。
刑怀栩离刑园越近,脚步越慢,直走到刑园大门外,便停住脚步不肯再往里迈进一步。
刑柚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不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