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碰上了,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刑嗣枚笑道:“我上学期领了奖学金,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
刑怀栩和段琥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刑嗣枚笑道:“我难得能领奖学金,就当鼓励我吧。”
刑怀栩立即点头,段琥跟着答应。三个人往商场五楼的鱼庄走去,段琥注意到刑嗣枚拎着的大购物袋,默默接过手里。
刑嗣枚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
未到饭点,偌大的鱼庄只有两三桌客人,刑怀栩挑了靠窗的位置,刑嗣枚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她:“想吃什么?”
刑怀栩说:“不要刺多的鱼。”
刑嗣枚又问段琥,“你呢?”
“你点,我都行。”段琥似乎不太能直面刑嗣枚,只说了几个字,就别扭地低头玩手机。
点完餐,一桌三人都无话可说,刑嗣枚给他们各添了酸梅汁,才说:“栩栩,我听说了你的事。”
刑怀栩问:“哪件事?”
刑嗣枚笑道:“现在最让他们头疼上火的那件事。”
刑怀栩反问她,“你怎么看?”
形嗣枚支着下巴,“我不太懂,但看样子很厉害。”她转向段琥,“听说你已经在接管生意了,也很厉害。”
段琥含糊唔了一声。
形嗣枚歪头和刑怀栩说话,“你头发长了。”
刑怀栩说:“你的头发却短了。”
刑嗣枚摸摸自己的短发,笑道:“不好看吗?”
刑怀栩看向段琥,刑嗣枚不由自主也看向他。
段琥突然红了脸,窘道:“挺好看的。”
刑嗣枚从小到大没少被夸美貌,这次却莫名其妙羞涩,垂下脑袋,嘟哝了句谢谢。
刑怀栩左右看看这俩人,不管看几次,都下意识觉得这是两个很像的人,他们都是被爱和呵护灌溉起来的小孩,都在差不多的年纪遭逢人生巨变,又曾得出相似的成长感慨,最重要的是,经历磨难后,这两个人都变得平和自省,而非怨天尤人。
王尧说比起自己,刑怀栩应该是更喜欢形嗣枚的,刑怀栩当时不认同,如今竟有些动摇。
说到底,她确实更喜欢积极善良乐观天真的人,比如段琥,比如刑嗣枚。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喜欢,她至今仍觉愧对刑嗣枚——她对别人,从无这种情感。
服务员上了菜,刑怀栩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时她特地驻足片刻,静静观望那两个人。
形嗣枚正和段琥交谈,她微微地笑,他依然别扭,但目光始终偷偷流连在她身上,像藕里连着的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那天吃完饭,道别刑嗣枚后,刑怀栩和段琥一起去商场门口等司机,路上,段琥和她说:“姐,嗣枚变了。”
刑怀栩说:“是变了,你也变了,我也变了,唯一不会变的,只有那些死的东西。”
段琥无言以对,良久又道:“有的时候,我希望人是不要变的。”
刑怀栩问他:“你看见嗣枚,还会想起她妈妈吗?”
“会,而且很清晰。”段琥点点头,在夜色和霓虹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呢?”
刑怀栩叹气,“理智上,她是她,她妈妈是她妈妈。”
“可情感上,她不仅仅是她,她还是她妈妈的女儿。”段琥同样叹气,“咱们现在和她亲生父亲斗,将来还要和她亲生母亲斗,变数太多了,归根结底,还是两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明明失望,却又表现得豁达,不悲不喜的,像个真正成熟的大人。
刑怀栩拍拍他的背,心想如果真有人可以不变,我多希望是你啊。
回到家已是夜里七点多,康誓庭煮了碗面,正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吃,刑怀栩蹭到他身旁,非要和他分享同一张椅子。
康誓庭单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刑怀栩沉默稍许,突然问:“是不是春天来了,因此我看谁都眼冒桃花,头顶粉红?”
康誓庭差点被面汤呛到,抽了纸巾边擦嘴边问:“你看谁看出花了?”
刑怀栩说:“我怀疑段琥喜欢嗣枚。”
康誓庭惊讶挑眉,“是吗?他自己怎么说?”
刑怀栩一本正经道:“他不会认同自己喜欢嗣枚,喜欢和不可以喜欢,在他那儿是清清楚楚的两件事。”
康誓庭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
刑怀栩犹自为难,“可他为什么会喜欢嗣枚呢?”
康誓庭摁了下她的后脑勺,哭笑不得,“你管天管地,还管起段琥的感情了?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都是情,你却非要弄明白一见钟情的为什么不等等日久生情,日久生情的为什么不早早一见钟情。”
刑怀栩斜睨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康誓庭噗嗤笑道:“在和你讨论爱情啊。”
刑怀栩皱眉,“我在说人,不是爱情。”
康誓庭揶揄道:“你是在谈爱情,不是在说人,人在爱情里哪有什么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