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誓庭笑,“你若真要在这儿长住,是该好好收拾。”
上回过来是入夜,也没机会到处看看,如今是正午,康誓庭征询过刑怀栩后,四处参观,得出结论,“挺卫生的。”
是挺卫生的,因为王尧最终忍无可忍,找了家政服务,先把所有墙全部粉刷,后又大肆整改天井,本来也想替刑怀栩把行李收拾妥当,结果他的义举被刑嗣枚揭发,王夫人当即喝令儿子回家,不许他再插手刑怀栩的私事。
如果不是要找书,刑怀栩大概真能把所有行李放置一年。
屋里两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书房里已经装好空书架,康誓庭打量书堆过后,开始脱西装外套。
“不用你帮忙。”刑怀栩戒备地盯着他。
“我今天和秦老师谈过了,这确实是笔好生意。就当是为答谢你,有来有往,互惠互利才能良性合作,这可是你说的。”康誓庭卷起衬衫衣袖,俯身利落抱起书箱,大步往书房走去,“你进来整理书架就行。”
刑怀栩只能跟过去,在他的指挥下一本本往格子间塞书。
书房里的书架全是定做款,从墙脚直上墙顶,饶是如此,也满满塞了三面墙才堪堪整理完大部分的书。
康誓庭衣服全脏,后背也为汗水浸湿,索性盘腿坐在书房地上,环顾四周,“这些书,你全都看过?”
“记性不好,有些看过也忘了。”刑怀栩同样疲倦不堪,刚想学康誓庭席地而坐,就被对方叫停。
“地上凉,你别坐。”康誓庭随手扯过几层纸箱皮,垫在一起,这才示意刑怀栩坐下。
对面卧室房门大开,康誓庭刚才便发现里头也有一堆书,摇头苦笑,“刑小姐当真博览群书,佩服。”
刑怀栩将手搭在梯架上,脸上的汗与灰尘凝在一处,像只灰脸猫,“很多书都是我爸送给我的,他总说比起富养,女孩要多读书,要比男孩读更多的书,博文明理知是非,将来才不会受欺负。”
康誓庭赞许点头,“刑伯伯是对的。”
书箱里有几个相片摆台,其中有张照片是刑怀栩身穿白衬衣黑半裙,领口系着窄细黑缎蝴蝶结,刑鉴修和她相依而站,父女俩恬淡微笑的模样如出一辙。
康誓庭对那照片起了兴趣,“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刑怀栩探头一瞥,答道:“我刚入学那年,作为新生代表在校迎新大会上讲话。”
康誓庭略一回想,笑了。
刑怀栩实在摸不透这人笑点,“你笑什么?”
康誓庭指着照片,笑道:“那年的老生代表是我。”
刑怀栩惊诧片刻,笃定摇头,“不是你,是另一位学长,他当时就坐在我身边。”
“本来是我。”康誓庭笑道:“可惜我当时忙着赚钱,不肯去浪费时间,否则当初坐在你身边的人就是我了。”
刑怀栩眼珠乌亮,没有回应。
“我饿了。”康誓庭站起身,低头自我审视一番后,苦笑,“这个模样也不好意思出门吃饭,你这儿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行,我真饿了。”
刑怀栩的厨房形同虚设,她拉开冰箱,苦恼道:“只有两个鸡蛋。要不然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康誓庭说:“那就炒两个蛋吃,垫垫肚子。”
刑怀栩见他是真饿了,提议道:“中午外卖剩了碗米饭,我没碰过,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做蛋炒饭。”
厨房里没有抽油烟机,康誓庭从刑怀栩手里接过米饭,叮嘱道:“你去外头坐一会。”
刑怀栩搬来一张马扎,就坐在厨房和天井的过道里,好奇地看着康誓庭,“你会做饭?”
康誓庭熟练打蛋,开始热油锅,“刚创业的时候,我就住在公司里,外卖吃腻了就自己动手做。”他反问刑怀栩,“你不会做饭?”
刑怀栩坦荡摇头,“做饭对我而言,和让你上台演讲一样,纯属浪费时间。”
康誓庭被自己说过的话反咬一口,哭笑不得,“真看不出来你挺记仇。”
刑怀栩摇头,认真道:“我不记仇。”
康誓庭笑,“好吧,爱抬杠?”
刑怀栩沉默,终结这个话题。
康誓庭回头看她,见她这样一个明如春光,色如春花的女孩静静坐在冷冰冰的冬日里,忽然心生感慨,有种暴殄天物的怅然,又有种慧眼识珠的自得。
几分钟后,热腾腾的蛋炒饭出锅,康誓庭端着盘子,走近刑怀栩,蹲下身,让她看圆盘上鲜黄晶莹的饭粒,笑问:“香不香?”
板凳上的刑怀栩乖乖凑鼻细闻,眉间微蹙,公正评判,“和学校食堂大师傅差不多的手艺。”
“你说的是你们文学院的食堂,还是我们经管学院的食堂?”康誓庭笑。
刑怀栩抬眼看他,“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离得挺近,侧面天井里的阳光又正正好,照在刑怀栩灰猫似的脸蛋上,仍是难得清静的漂亮。
清静。
这是康誓庭觉得最适合刑怀栩的词,不论美貌与智慧,还是性格,她都清静不张扬,却也绝不柔软。
不一定要赢,但一定不能输。
康誓庭笑而不语,起身便走,“一起吃点吧,咱们可搬了挺久的书。”
刑怀栩想拒绝,可是闻着渐飘渐远的饭香味,身体和灵魂都不由自主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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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底,学校各院新一轮新年晚会热烈筹办中,刑怀栩作为校宣传部部长,除去正常课业外,也多了不少学生工作,课后往往要在校办公大楼开会,时常忙到天黑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