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去发廊给别人洗头,一天一百个头,洗得双手皮开肉绽。”
“去美容院给人做精油推背,由于年纪小,力气不够,遭老板拖欠薪水赶了出去”
“去工厂组装伞柄零件,一个3厘钱,我一天要从早上六点开始工作,一直到夜里十一点,除了半小时吃饭,只准上三次厕所,每次不超过五分钟。”
……
她一句又一句地讲着,把一个师生们从未知晓的吃人世界纤毫毕现地勾勒在了他们面前,有不少学生甚至堵上了耳朵,比起真正的社会底层,他们宁愿一意孤行地相信如今的真善美。
“然而,就算是这样,每当我把钱寄回家,看到哥哥娶媳妇盖了新的毛培房,看到弟弟妹妹都能上镇上的初中,我的心里,真的像开了一朵花,觉得再多的苦都值得。”女孩展颜一笑,像是在怀念什么东西一般。
那样的笑容,感染了会场上的每一个人。
“可你们知道,换来的是什么吗?”
吴真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忍又讽刺的神情,“妹妹事事恨我妒我,弟弟对我的动手动脚,今年我没拿钱回家,父母把我关在柴房,要卖给邻村的鳏夫。”
“他们……想要榨取我最后的利用价值!”
少女言及此处,捂住脸,眼泪一滴一滴珠串是地往下掉。
在场无论是单纯的师生、位高权重的嘉宾,还是混迹社会的记者,无不震惊,也无不心疼。
此时一个少年冲上讲台,他看了她一眼,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递上自己展开好的纸巾,“给。”
吴真抬头,两只星眼肿得跟桃子似的,接着她背着观众,朝他做了个鬼脸。
崔明夷下意识感觉不好,不自觉退了一步,没想到——
被吴真抢先一步捉了衣袖,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捧着他的手臂揩了揩眼泪。
因为两个人站的身为非常巧妙,在观众看来,就是少年用衣袖在为她拭泪。
卧槽……全场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才多大啊,就知道塞狗粮秀恩爱了。
“校长,你看……这早恋问题,是不是该抓了啊?”德育主任忍不住上去问校长。
……
此刻崔明夷心中更是写满了大写的卧槽。
他压根没想到,少女的心子这么黑,胆子这么大,敢在人民群众面前做出这种艺高人胆大的事情来。
这特么是在坑他吧?!!!
她难道不清楚南城一中的德育主任到底有多变态吗?!!
别人是爱的抱抱,换成他,就变成了爱的坑坑……
崔明夷就这样,被动成了眼泪烘干机,然后被利用殆尽后,遭少女一把推下了台。
他下台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逼的:就这样用完就丢?
直到他又听到了少女感激的声音——
“后来我的青梅竹马救我逃了出来……”
少年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的眼前浮现起最初在台球室见到上官星之时,那个与她肢体纠缠的黑壮少年。
[女色胚]、[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一系列词汇从崔明夷脑子里蹦了出来,他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有点崩溃。
“后来我在南城做工的时候,遇到了沈临沈先生,他说他来找自己被换的亲生女儿,托我给他带路去老槐村。”
“结果他找的那一家,正是我的家,他要找的人,正是我。”
少女一字一句,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沈临爸爸告诉我,十六年前,来沈家的保姆的徐老太贪图沈家的富贵,用自己的孙女把主人家的孩子给换了。”
“这样,徐家的女孩就能在沈家享尽荣华富贵,继承沈家的一切。”
徐徐说出真相的她抬头一望,直指一班的位置,正对人群中的沈卿卿。
全场人此时也纷纷转身,看向吴真所注视的那个座位。人们的眼睛里,充斥着比方才唾弃上官星还要厌恶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条下水道里的臭虫。
沈卿卿脸色发白,抱着脑袋,整个身体躲在林俐身后。
“而我,唯一的作用就是供徐家压榨尽最后一丝价值。”
“后来我以为沈临爸爸找到了我,我就能回我真正的家了。可我错了,我的母亲以亲情要挟我,她认沈卿卿这个诱拐犯的女儿,拒绝认我。”
“如果我想要获得一丝母爱,或者我的父亲还想感受到一丝家庭的温暖的话,就必须向公众隐瞒这个事实,并放弃报案,忍气吞声下徐家犯下的一切罪孽。”
少女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的父亲妥协了,我也妥协了。”
听到这里,台下众人皆是沉默。
其实上官星从头到尾都是无辜而善良的,她受到了如此多徐家赋予她的磨难,仅仅是为了得到那一丝丝亲情,便忍气吞声到现在。
场下众人扪心自问,没人能做到她这样的地步。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有像沈母一样,自私到骨子里的母亲。
“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沈卿卿小姐能够如此无耻,颠倒黑白,污蔑父亲,更要把我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