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2 / 2)

司马致将手臂往后挪了挪,他这两日要忙政事,还要日夜守着她,哪里有功夫去换药,再重新包扎。

他受伤有多严重,并不想让旁人知晓,所以他包扎伤药都是亲自来。

偏偏那伤口伤在了肩胛骨上,他自己看不清楚伤口,伸手又够不到,上一次药都要花费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嫌太麻烦了,除了两天之前,包扎上过药,这两日都没有换药。

沈楚楚看到

他那个细微的动作,一下便明白过来,他还没有换药。

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一直都是工作狂的形象,便是生病时,也不会好好休息,反而会带病批阅奏折,处理国政。

她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至于被马蹄子踩到,受这种罪。

“臣妾给你换药吧。”沈楚楚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他。

司马致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两日未曾进食,先用些膳。”

说罢,他垂在身子左侧的手臂向上抬了抬,露出了手中提着的食盒。

沈楚楚又是一愣,他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醒来,但他却能在她醒来后,第一时间拿出食盒……所以这食盒,莫非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着的?

她觉得又好笑又心酸,他没空换药,倒是有空时时刻刻挎着一个食盒到处走。

只是为了让她醒来后,吃上一口热饭。

沈楚楚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微微仰起头,不动声色的将在眼圈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最起码不能在他面前哭。

这样懦弱胆怯的一面,怎么能漏给别人看?

司马致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永和宫中只燃着几根蜡烛,烛光微微有些昏暗,他正垂着头从食盒中拿粥。

“朕不知你爱喝什么粥,太医说要饮食清淡,朕便让御膳房多做了几种口味。”

他将桌子拉了过来,把五层高的豪华奢侈版食盒,一层层打开,从中取出了十来碗不同的粥。

小米粥、大米粥、红豆粥、菠菜粥、山药粥……精致的瓷碗中摆放着各种味道的米粥,每一碗粥都冒着热气。

沈楚楚的眸光不经意瞥过那个食盒,原来他在每一层食盒中,都包裹上一层棉布,棉布中还放着热水囊。

他的手臂原本就受了伤,还一直挎着这么沉的食盒,那伤口又没有及时换药,这两日也不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憋回去的泪水,一下又不受控制的决堤了出来,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今日她这是怎么了?

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了她吸鼻子的声音,原本垂着头拿粥的司马致,动作微微一顿,而后抬头看向了她。

桌子上的烛火左右摇曳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眶缓缓坠落,掉落在他右手的手背上。

那眼泪明明是凉的,可落在他手上,却热的烫人。

司马致见过无数女子落泪,其中在他面前哭的最多的,就是太后和嘉答应两人。

大多数时候,他是无动于衷的,其实也可以说,他最讨厌女子哭哭啼啼。

哭闹声真的很吵,即便是太后哭诉时,他心中也无法避免的觉得烦躁。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楚楚落泪。

斋宴被人污蔑的时候,她没有哭。

赏花宴被人陷害的时候,她没有哭。

甚至于被送到宝莲寺中,每日吃着馊馒头,喝

着白开水,还要照顾他一个可能染了天花,整日昏迷不醒的人,她也没有哭。

今日,她怎么就哭了呢?

司马致的胸口有些发闷,看到她无声的啜泣,他只觉得心脏阵阵抽痛着。

他宁愿自己挨上一刀,也不想看她掉下一滴眼泪,看见那泪水,他喉间像是梗了一根鱼刺似的,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司马致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他颤抖着手臂,从怀里取出那张绣着五彩斑斓小虫子的绢帕,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面颊。

他不会哄女人,也没有哄女人的经验,他只能笨拙的将她拥入怀中,用宽厚的掌心缓缓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司马致的薄唇轻颤了两下,他心中想出几十句华丽而又不失朴实的话,想要用来安慰她。

——别哭了,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朕顶着。

——脸蛋都哭花了,花了就不好看了。

——朕的心肝都要被你哭碎了,往后朕会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可真正到了嘴边,司马致却忘了词,只是凭着本能,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朕在。”

不知怎地,沈楚楚听见这句话,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不断的用绢帕擦着她的小脸,手无足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怪别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眼泪掉的跟淅淅沥沥的小雨似的,掉个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