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半个时辰后,三位将军结伴从殿内走了出来,杨海弓着身子为他们送行,垂下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姬六将军抱着纱布的手掌。
他愣了愣,武安将军受伤是因为家法,姬六将军这几日又没有做什么,怎么手掌也受了伤?
正当他失神之间,小德子从殿内走了出来:“师父,皇上唤你进去呢。”
杨海点了点头,在小德子的搀扶下,僵硬的抬起一条腿,形态诡异的跳着蹦进了乾清宫内。
皇上近几日病情似乎加重了,怎么吃汤药都不见好转,那身形也跟着日渐消瘦了下来。
“皇上。”杨海一脸担忧的望着暖阁之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
司马致听见他的声音,动作迟缓的抬起了眸子:“朕快将这些奏折批完了,你去备上步辇,朕要去永和宫看看楚贵妃。”
杨海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皇上,迟疑着说道:“楚贵妃醒了,方才来过乾清宫,还让老奴将这个食盒转交给皇上。”
小德子知道杨海行走不便,连忙接过杨海手中的食盒,疾步将食盒送到了皇上手中。
“方才是何时?”司马致挑了挑眉。
杨海脸色一白,这两日皇上除了忙国事,便是去永和宫看楚贵妃,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本想着楚贵妃醒了,皇上便可以批完奏折休息一会儿,待到晚膳时再去看楚贵妃也不迟。
哪想到皇上会问的这么仔细,若是他说楚贵妃半个时辰前曾来过,那皇上肯定会将楚贵妃和姗姗来迟的武安将军联想到一起去……
他犹豫了半晌,神色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磨磨蹭蹭的回答道:“许是那日在火场熏坏了脑子,老奴记不清具体的时辰了,想来可能是一炷香之前。”
司马致都不用细看,便知道杨海在说谎。
杨海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倒不是说杨海有多实诚,而是杨海一说谎,便喜欢伸手摸鼻子。
十几年如一日,杨海说谎时摸鼻子的这个习惯,就从来没变过。
杨海自打那日被沈楚楚救过之后,便一心向着她说话,不过是给他送个汤,杨海何至于扯谎?
司马致慢里斯条的打开食盒,将里头凉透了的瓷碗端了出来,他漫不经心的捧起瓷碗:“这汤怎么这么凉,莫不是楚贵妃故意给朕送冷汤吧?”
杨海一下急了:“不是,半个时辰前食盒还是温热的,许是放在外头久了,老奴这就去给您热一热……”
他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的垂下头,瞬时间便蔫了下去。
糟了,又被皇上套路了。
司马致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在桌面上,发出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半个时辰前?
他隐约记得,这似乎是姬钰进乾清宫的时间。
杨海刻意隐瞒沈楚楚来送汤的时间,怕不是沈楚楚和姬钰一起来的乾清宫吧?
“老奴该死,是老奴记错了时辰,与楚贵妃无关。”杨海倔强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司马致这几日本就因为生病而头昏脑涨,原本烦躁不堪的心中,此刻又添了一股心火。
好一个姬钰,他日日守在沈楚楚身旁,就是为了等着她醒来,成为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男人。
哪想到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便被姬钰抢了先,这姬钰到底还要不要脸皮了?
他就说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都到了,怎么就姬钰半天都不来,合着姬钰是跑到后宫里跟沈楚楚玩偶遇去了!
司马致越想越气,连带着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杨海,都觉得来气。
在杨海心中,到底谁更重要些?
沈楚楚和姬钰两人都快甜甜蜜蜜的携手在他头上的草原奔腾了,杨海竟然还替她隐瞒这种事?
“你那条腿是不是也想断掉?”司马致煞白的脸上,蓦地升起一片红意。
杨海不敢吭声,脑袋都要埋进了地缝里。
小德子见皇上生气,也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杨公公许是记混了时辰……”
司马致咳嗽了一阵,吸了口气:“今日乃是良辰吉日,将那内阁大学士之女给姬家送去,让他们今晚便洞房完婚。”
小德子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什么良辰吉日,武安将军踩着皇上的底线来回横跳,皇上这是被彻底惹恼了。
这几日临安公主要来晋国和亲,再加上楚贵妃昏迷之事,皇上忙的脚不沾地,早就将那内阁大学士之女忘在了脑后。
皇上不提,武安将军便好像也失忆了似的。
只有内阁大学士之女李莺莺还惦记着此事,听说李莺莺知道自己要被嫁给武安将军当妾,已经在学士府中哭闹了好几日了。
本来小德子都以为皇上将此事忘干净了,谁料到今日被武安将军一刺激,皇上又重新想起来了李莺莺。
怕是将李莺莺这种泼妇送去,武安将军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了。
小德子不敢反驳皇上,只能在心中默默为武安将军祈福:“是,奴才这就去。”
他刚要走出去,便听到皇上冷声道:“让你给楚贵妃准备好的宠物,你放在哪里了?”
小德子一听这话,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道:“养在了偏殿中,皇上要奴才现在给楚贵妃送去吗?”
自打上次楚贵妃在赏花宴上晕倒后,皇上知道那只猫受了重伤,可能命不久矣,为免楚贵妃伤心,便特意去跟碧月了解一番楚贵妃的喜好,想重新为楚贵妃准备一只爱宠。
原本皇上是想重新寻一只温顺的猫送给楚贵妃,但碧月说楚贵妃似乎有些害怕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