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宫人跪了一地,而沈楚楚却完全不知情的咬着冬枣,快活的哼着曲子:“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司马致推开门走进外殿,瞧见的便是这幅光景。
穿着红裳的楚贵妃翘着二郎腿,一本书册遮住了她的脸,只留出殷红的小嘴,她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冬枣,齿间还含糊不清的哼着什么古怪的曲调。
这就是宫人们口口相传,不休不眠抄了一整夜佛经的楚贵妃。
杨海老脸一红,只觉得楚贵妃那荒唐的举止,简直都令人没眼看了。
他想出声提醒一下楚贵妃,还未张口,便看见皇上大步走了过去,悄无声息的将贵妃榻上摆放的小碟子中,剩下的最后三颗冬枣拿了起来。
沈楚楚嚼完嘴里的冬枣,伸出一条手臂凭着感觉朝着碟子摸去,摸了半天却一颗枣都没摸到。
她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就吃完了……”
都怪狗皇帝太小气,才给她分了半斤冬枣,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司马致眯起细长的眸子,他小气?
进贡的贡品分到内务府去,便由着皇贵妃来操持剩下的事情,这冬枣又不是他分的,怎么就成他小气了?
沈楚楚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回味冬枣的余味,胃里有一股气流向上顶去,她一张开嘴,就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嗝声在略显空荡的永和宫中回荡,犹如余音绕耳,在众人耳中久久不能散去。
杨海和身后的两个太医,老脸都憋红了,这次不是羞的,而是憋笑憋得。
他们进宫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毫无形象仪容可言的嫔妃,听闻贵妃娘娘突染风寒不能侍疾,但听着这声如洪钟的饱嗝,可不像是个病人能发的出来的。
无需诊脉,太医们便已经心知肚明,贵妃娘娘是没病装病,若非要说她有病,那估计她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听说过学堂的学子装病逃学的,就是没听过哪个嫔妃为了不想侍疾而装病,多少嫔妃想给皇上侍疾还没资格,贵妃娘娘却对侍疾避之若浼,这可不就是脑子有病吗?
沈楚楚揉了揉肚子,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没吃饱?”他声线清冷的问道。
她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是有点……”
话还未说完,她的声音便顿住了。
这充满磁性的男声,似乎有些耳熟。
沈楚楚动作僵硬的把遮在脸上的书册拿开,只见一道明黄色欣长的身影,就站在她的右手侧,居高临下的用眼角斜睨着她。
她愣了一瞬,仿佛清楚的听到脑中有一根弦,‘啪嗒’一声崩断了。
狗……狗皇帝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也没人跟她通报一声?
司马致慢里斯条的弯下腰,不紧不慢的将指间夹着的一颗冬枣,轻轻的塞进了她的小嘴里。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不经意间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微微一颤,心脏跳得像是要跃出胸口似的。
司马致眸光懒散,面上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吃吗?”
沈楚楚嘴里含着又圆又大的冬枣,将她脸侧的腮帮子都撑了起来,活像是一只在嘴里藏了松子的花栗鼠。
她把高高抬起的二郎腿放下,从贵妃榻上慌乱的爬了下去,齿间含糊道:“皇上赏的冬枣,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没等她跪下,司马致便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笑容可掬的望着她:“听闻爱妃苦抄佛经一夜,不慎染上了风寒?”
她努力的嚼着嘴里的冬枣,想赶紧把枣吃完再说话,可她还没刚嚼完嘴里的,他就又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好吃就多吃点。”
沈楚楚:“…………”
她咬了咬牙,就当着众人的面,嘎吱嘎吱的嚼起了冬枣,她在心中暗暗催眠自己,她吃的不是枣,而是他的项上狗头。
司马致神色一顿,忍不住眯起了双眸,他的……狗头?
“臣妾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昨晚上着凉了,有些腹痛腹泻,臣妾怕侍候不好皇上,这才让碧月去养心殿通报了一声。”沈楚楚往他身后两个太医身上瞥了一眼,连忙改了说辞。
得没得风寒,太医甚至都不需要诊脉,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
但拉肚子就不一样了,她咬死了说自己腹泻,太医就算没诊断出什么异常之处,狗皇帝也拿她没法子。
她就不信了,狗皇帝还能派个人来旁边,观察她上茅房的次数?
司马致骨节分明的手指中夹着最后一颗冬枣,他动作懒散的把玩着圆润的枣身,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爱妃腹泻了还吃冬枣?莫非这藩国进贡的冬枣,有止泻的作用?”
沈楚楚:“……”
冬枣吃多了伤肠胃,别说腹泻之人,就是正常人一次吃太多的冬枣,也难免会腹痛腹胀拉肚子。
这都无需太医说,但凡稍微懂一点常识的人,也知道腹泻之时不能吃冬枣的道理。
她小脸一红,将脑袋埋进了脖子里,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装个病咋就这么难呢?
这个病不行,那个病也不行,皇贵妃和嘉嫔生病不去侍疾,狗皇帝也没亲自带人跑过去看她们。
为什么到她生病不去侍疾,他就带着这么多人来围堵她?
她只是不想时时刻刻面对狗皇帝这张脸而已,怎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都这么难?
正当沈楚楚脑子飞快的转动,想着该如何自圆其说之时,只听到狗皇帝微微一笑:“杨海,将养心殿里那三斤冬枣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