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羞辱后回来的路上,村人看到他身上都是泥土,叹口气,冷漠地转身离开。
章天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村里人会这样,还是天下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等长大,他明白一个道理,要靠自己,别人没有义务要对你施舍。
可是在县里找工,他曾经得到过很多好心人的帮助,街头卖菜饼子的大娘见他总是吃不饱,会偷偷地给他留一个。
章天知道不能平白接受人家好处的道理,去大娘家打水,劈柴,拾掇院子,让凌乱的小院井井有条。
或许是始终记着儿时村人的冷漠,他对这些人不亲近,有时候走到对面,敷衍地点头,擦肩而过。
“咋回事?你私自带着外乡人回村,俺还想问你是咋回事!”
村长眉头打了个死结,抬起头,看着倚靠在二层上的人影。
隔着雨幕,那人的轮廓,竟然有淡淡的光泽,漆黑的双眸仿佛万年古井,平淡无波。
一张脸平凡而刻板,可那种气势,让村长不自觉地提高警惕,他脑海中只有四个字闪现,得罪不起。
可是那又能如何?这些人来村里定然是奔着进山,他们祖辈守护这片土地,不可能让外乡人掠夺!所以,他们,全部都要死!
村长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让章天心惊,他忽然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这些人的薄凉,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章大娘在低头小声啜泣,拉着莫颜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出往事。
“你是村长?这样可不够友好。”
莫颜走出门,站在万俟玉翎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章家村村民。
带的家伙事都是可以致命的,看来这些人是真打算置人于死地了。
一个偏僻的小村而已,若真有人误闯,是不是同样的结果?
“友好?哄骗村民带你们入村,为啥要友好?都去死!”
村长大喊一声,村民们跟随,呐喊道,“外来者都去死,去死!”
寡不敌众,章天不想看一行人吃亏,只得道,“村长,是不是有啥误会?”
“误会?他们是人不,是人进来就不能活着出去。”
章家村后山上有秘密,他就知道,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在进入村口的必经之路上立下牌匾,“擅闯者死。”
“看到没,别说你们死的冤枉!”
后面的大喊举起牌匾,竹子上用刻刀,刻上很深的印记,又有朱砂涂抹,这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来的时候匆忙,不过莫颜的确看到了,她当时还在吐槽,现在看到牌匾后,只想骂一句,“什么鬼!”
“靠,你们不识字?那就别怪俺们手下无情了。”
举牌子的大汉抱着牌匾,喜滋滋地,眼中闪过一道狡猾的光。
他妈的,到底是谁不认识字?
莫颜真想破口大骂,碍于皇叔大人在身侧,她忍了忍。
“擅闯者死”,写成了“膻马着死”,除去“死”字还完整,剩下的都缺胳膊少腿,谁能看的明白?
“俺也不识字。”
章天红了眼眶,这条规矩他真的不晓得,因为平日和村民疏远,他觉得自己要负全部的责任。
“就你认字,你写个你名字给我看看?”
莫颜抱着胳膊,挑衅地冲着举牌匾的大汉道,“临死前总要做个明白鬼吧?”
“靠,章老大,俺就叫老大!”
汉子脸红脖子粗,他当然不认识字,再说了识字也没必要,他们用不上。
牌匾是在县里找个读书人,那人帮着写的,然后他临摹到竹子上,因为这几个字,他在村中得到不少人崇拜的眼神,风光无限。
“当年俺家阿贵在山中失踪,你们不是说被野兽吃了吗,和外乡人有啥关系?”
章大娘的腿受伤,拄着竹子,走到门前,她冷眼扫视楼下一群人,“有些话,本不该俺说。”
“当年阿贵失踪后,你们可到山上寻找过?”
章天的爹爹叫章贵,是村里唯一一个手艺人,懂得用竹篾编织,做好的物件用来交换。不仅如此,他还会打猎,有时候打了山鸡野兔,分给村民们一些。
人活着,众人都在巴结,人走茶凉,留下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母子,无人问津。
这些年,有谁在乎过他们的死活?
当年章贵之所以要进入到后山打猎,还是村长有所求,村长的闺女要出嫁,总得做出一桌好的。
肉是金贵东西,用一菜园子的菜都换不到几条肉,村长求着章贵帮忙。
提及这些,村里人泄气几分,他们都得到过章贵的好处,可是这和不杀外乡人有啥关系?
“天不亮,俺去采摘野菜,从山坡上滑下来。”
章大娘伤心地用帕子抹着眼泪,说出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当时她伤势严重,根本挪动不了,村长家的儿媳路过,就在她身边,假装没看到,都不说回来告诉章天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