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快拦下她!”
鲍知县敏锐地察觉到绿柳的反常,可说时迟,那时快,绿柳小小的身体有惊人的爆发力,对着廊柱的方向狠狠地撞去,旁边的官差想要阻拦,却是晚了。
莫颜紧张地深呼吸,这个时候二人不好暴露身份地跳进衙门内,她拉了拉他的手。
万俟玉翎了然,指尖捏着几颗金珠子,挥挥衣袖,对绿柳的方向轻弹。
动作太快,周围百姓谁也没发现,那些金珠子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冲着绿柳鞋底的方向而去。
衙门大堂上铺着大理石,很是光滑,绿柳跑得太快,没注意脚下,感觉到脚后跟一滑,整个身子向着后方,扑通一声,坐在离廊柱几厘米的地方。
官差立刻上前,抓住绿柳,防止她在堂上自绝。
案子还没审完,肯定不能让凶手就这么死了,不然没办法和百姓们交待。
“大人,您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小的做的,和绿柳姑娘没关系。”
管家下跪,春红等下人们捂住嘴,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是管家呢?他才是最不可能的人。
“大人,小的杀了胡百灵,但是不后悔,因为她该死。”
管家用简短的话语所述事实真相,话毕,他还有一个疑问,“大人,胡百灵身上的刀口暴露出当日杀死她的是两个人,您好像刚才就有预感,凶手是小的,有什么依据吗?”
这也正是众人疑惑的问题,为何就盯上绿柳和管家不放了呢?
“那日,本官到府上问话,你们无一例外在撒谎。”
二人彼此作证,说是在第二进的院子领月银,管家说银子已经发给绿柳。
鲍知府看账册后,上面是空白的,但是他看到以往的记录。
胡家的丫鬟们不识字,发月钱得按手印,鲍知府偷了账册,或者说光明正大地打劫走几本。
胡百灵胸前匕首的手柄位置,有一个模糊的指纹,鲍知县根据对比,最像的是春红和绿柳。
指纹的大小和手指头大小有关,府上的丫鬟中,只有春红绿柳的身形最像,春红的供词可信,鲍知府重点观察绿柳。
在绿柳偷看管家之时,他基本确认凶手。
“您……”
管家很是烦躁地抓抓头,堂堂知县,竟然干出偷账本的事儿来,让他十分无语。
现场只残留一把凶器,另一把被人埋在院子中,也被挖出来。
两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物证面前也未抵赖,但是他们始终坚信一点,绝不后悔。
“本官拿着的账册,可不是一本。”
鲍知县摸了摸胡子,满面阴沉,小小的一个胡家,竟然和京都的官员有联系,每年送出价值几万两银子的珠宝首饰贿赂。
胡家的生意不是表面那么清白,鲍知县早想彻查,早前曾知府想和胡家做亲,鲍知县送上的折子都被扣押,不晓得这次能不能成功。
前两天朝中刚下批文,一县父母官也可直接上书皇上,鲍知县不想错过这等好机会,礼州那么多蛀虫和毒瘤,都要一一拔掉。
“大人,您能这么快破案,靠的是什么?”
师爷不是第一次帮忙记录整个过程,对鲍知县佩服得五体投地,再难的案子,只要大人在现场走一圈,基本就能找到思路。
“靠什么?靠诈。”
如果非要给一个理由的话,靠蒙算不算?
二人耳语下面的众人没听到,不然一定会立刻吐血昏厥过去。
案情明朗,接下来就到了量刑的时候。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大越律法对于杀人的概念有些模糊,也没有主从犯的界定。
比如,从犯直接杀人,主犯指使,有可能主犯的罪责会轻一些。
“大人,胡百灵该死啊,他们就是替天行道,灭了活该!”
“是啊,大人,胡百灵身上也背负着人命,此等恶毒女子死不足惜!”
门外的百姓们第一次看到鲍大人审命案,突然对他扭转了态度,有些胆子大的便嚷开了。
莫颜摩挲着下巴,和百姓们一个心思,二人虽说杀害了胡百灵,但是胡百灵本身有重大过失,二人罪不至死。
“本官理解百姓们的心情,此案暂且停止,待本官上书刑部,说明原因,等候刑部各位大人定夺。”
在大越,遇见疑难杂案都要上交刑部,而律法也是由刑部众位大人修订,鲍知县始终抱着严谨的态度,并且尊重顺应民意。
“夫君,鲍知县不错,最适合到刑部任职。”
莫颜看中他,也不单纯是审案干脆利落,是他心里有一杆称,一个标杆,若是能参与大越律法的修订,对百姓们有很大益处。
律法太过陈旧,自打万俟家祖上传下来,就几乎没有什么大变动,就在几年前改动一次,禁止民间滥用私刑。
对于律法制度健全,远远不够,单一在界定杀人问题上,就需要设定很多条最为量刑的考量。
有些城池地处偏远,父母官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修改律法后,必须让衙门出一人定期学习,以免他们觉得自己坐上高位就高枕无忧了。
胡家的下人们耷拉着脑袋走出,他们被其中的内幕震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百姓们站在原地,久久不愿意离开,他们还在回味刚才的审案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