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楼被罚了三坛子酒,其他人都被震慑住,没人敢再胡乱说话,全都闷头吃东西。
沈柏吃那碗肉粥因为是赵彻特意吩咐人送来的,沈柏吃的时候一直感受到很多束若有似无的目光。
其他的目光沈柏都不怎么在意,就是总觉得坐在上首的顾恒舟一直在看自己,而且眼神还颇为不善。
沈柏心里一片坦荡,却被看得莫名心虚,活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这些时日又天天吃着肉粥,沈柏嘴里没味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又怕赵彻看见不高兴,便一直低头装模作样的用勺子搅着肉粥
好不容易挨到午膳结束,沈柏丢了勺子就想走,赵彻沉声问:“本宫让你走了吗?”
赵彻没有点名道姓,沈柏却不敢装傻充愣,乖乖坐好。
顾恒舟也坐着没动,等其他人都走了,赵彻的脸垮下来,瞪着沈柏问:“你都招惹谁了?”
沈柏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看着顾恒舟:除了顾兄,我没招惹谁啊。
沈柏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赵彻抿唇,面色冷沉煞气十足,片刻后冷声说:“吴家那小子怎么回事?”
吴守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不遗余力的维护她,必然和她关系不一般。
沈柏歪着脑袋一脸难以言说,她和吴守信什么事都没有啊,也就最近见面次数稍微多一点,还能是怎么回事?
沈柏说不出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写了字赵彻也看不见,她起身想走到赵彻面前好好解释这件事,赵彻直接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来参加冬桂节的世家小姐不少,你带他好好相看相看,有合适的就定下来。”
沈柏:“……”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我这个外人带人家相看是哪门子的道理?
沈柏想什么都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赵彻不管那么多,扬声问:“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赵彻的语气明显带着威胁,沈柏扯出一抹假笑,一个劲的摇头。
谁让你是太子殿下,是昭陵未来的储君呢,你都开了金口,天大的问题那也不能有问题。
沈柏被迫应下这件事,赵彻没急着放她离开,又看向顾恒舟说:“这次冬桂节,父皇和国公有意让本宫和行远都定下亲事,他们若是铁了心要促成这件事,你我都不能忤逆,行远也要自己看看,尽量选一个合眼缘的人吧。”
沈柏依然乖乖巧巧坐着,闻言仰头看向赵彻和顾恒舟。
赵彻是故意把她留下来让她听见这件事的,绷着脸告诫:“本宫不阻止你喜欢什么人,但你要明白,你是男子,昭陵史上虽然有男妓,但从来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堂堂国公世子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男子的纠缠而让世子妃的位置一直悬空,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上作梗。”
昭陵没有男子与男子成婚的先例,顾廷戈膝下还只有顾恒舟一个孩子,顾家大房的香火不能埋葬在顾恒舟手上,所以不管沈柏有多喜欢顾恒舟,都不能阻止顾恒舟娶别人。
这是沈柏上一世就刻在骨子里,日日夜夜、时时刻刻不断告诫自己要克制住感情的话,现在从赵彻口中说出来,她心里很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知道顾恒舟要成亲的,也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多少阻碍,但她还是喜欢他,而且已经在很努力的向他靠拢争取和他在一起。
不过今年顾恒舟才十八,上一世他可是二十八才成亲的,就算恒德帝和镇国公有心要做媒,顾恒舟应该也相看不上什么人吧。
只要他不点头答应,就没人能逼他成亲。
思及此,沈柏乖顺的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从中阻挠。
顾恒舟掀眸看了沈柏一眼,仰头把手里那杯酒喝完。
赵彻对沈柏还不大放心,不过沈柏都已经答应这件事,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沈柏先退下。
出了启耀殿,宫人领着沈柏去房间休息,李杉一直候在房间,见沈柏回来,立刻让人送来热水和干净衣服,沈柏惯性的张开双臂让李杉帮自己宽衣,李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柏挑眉,李杉歉然的摇头,表示自己以后不能再伺候沈柏做这些事了。
沈柏意外,不明白他背后的主子这又是想做什么。
不过一时想不通的事沈柏就不会耗费精力多想,让李杉退下,自己脱了衣服沐浴。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又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暮西山,李杉进来帮沈柏更衣,仔仔细细帮她束发,而后和她一起出门,去了华邑庭。
上午冰球比赛,少年们展现了风姿和才谋,算是武试,按照惯例,晚上自然是要举行文试比才情的。
文试只需要动动笔杆子和嘴皮子,没有体力上的区别,各世家小姐自然也在。
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女眷和男眷并不同席,加上使臣团在,用凉席将长廊两面围住,把女眷区严严实实的挡起来。
沈柏记挂着赵彻的吩咐,到了华邑庭第一时间先找到吴守信,钱淮山和钱淮玉也都还在,见沈柏过来,还有点不自在,客套的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今晚的席位可以随意一点,吴守信拉着沈柏坐到角落的位置,让宫人倒了一碗热银耳过来,压低声音问沈柏:“今天殿下把你单独留下没有为难你吧?”
沈柏摇头,虽然在顾兄的问题上,殿下处理起来有点没人情味儿,但大多数时候他都还是会护着她的。
吴守信还是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太子殿下对沈柏的态度有点奇怪,就算沈柏再怎么聪明有才干,喜欢男子也是一个大问题,太子殿下怎么会一点都不介意还对她这么维护?
吴守信眉心微拧一脸担忧,沈柏完全没在意,喝着银耳伸长了脖子往女眷区看,女眷们早就入席坐好,凉席挡得死死的,除了来来往往的宫娥,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看了一会儿,沈柏用手肘撞撞吴守信的胳膊,沾了茶水想在桌上写字,手腕被抓住,吴守信抽出汗巾仔仔细细帮她擦手。
沈柏扮了多年男子,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女儿身,但这会儿吴守信眼神专注,动作轻柔,她突然就觉得不自在起来。
沈柏手指蜷缩了一下,吴守信放开她,摊开手放到她面前,温声说:“在桌上写字不方便,柏弟直接在我手上写吧。”
他没有顾恒舟练武练得多,手上只有一层薄茧,手掌宽大,手指却修润如竹,骨节分明很是好看,掌心白白净净,透着股子书卷气,沈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笔,正犹豫着,头顶传来冷沉的低问:“你们在干什么?”
沈柏仰头,看见顾恒舟就站在自己身后,他眉眼冷清,透着股子漠然疏离,像是不许任何人靠近。
吴守信保持着摊开手的姿势,温声回答:“柏弟方才好像有话要说,我让她写在我手上。”
顾恒舟垂眸睨着沈柏,问:“你有话要说?”
沈柏连忙摇头,顾恒舟看向吴守信,淡淡道:“我有事找她,吴少爷能否另外找地方坐?”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已经坐好了,吴守信不想离沈柏太远,把沈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让顾恒舟将就挤一挤,顾恒舟又说:“这些话不方便让吴少爷听见。”
这明摆着是赶吴守信走,不让他在这里旁听。
顾恒舟绷着脸很是严肃,吴守信虽然觉得周遭乱哄哄的不是说什么机密事的时候,却也觉得顾恒舟不会撒谎,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离开。
顾恒舟代替吴守信坐到沈柏旁边,两人的距离近些,沈柏闻到很浅的酒味儿,皱着鼻子想凑近些,顾恒舟抬手把她推开,冷声命令:“坐好,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