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我就要与你说。”宋夷光笑道,又从贴身的荷包中取了一份包着金箔的红纸来,炫耀似的在秦婉跟前晃了晃,“要不要瞧一瞧?”
见她这样孩子气,秦婉好气又好笑:“才不稀得看。”话虽如此,但她也着实羡慕宋夷光。虽然太后一开始并没有立即同意,但秦婉知道,太后至少不反对。而卫珩,险些失去了一条腿,这才得了太后的些许好感,如此想来,秦婉难免心酸。
宋夷光美滋滋的将礼书收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秦婉扭身就坐到太后身边:“祖母也不管管她,可不知有多恨嫁,是不是现在就想去做状元夫人了?”
宋夷光顿时着恼,跺脚道:“阿婉!不许你笑话我!不然到时候卫珩来娶你,我不让他进门!”
这话顿时让秦婉红了脸,太后笑着将孙女儿抱在怀里:“罢了,莫要理夷光,这几日哀家看她是欢喜疯魔了,连睡着也是笑着的。”
宋夷光脸儿顿时红润,众人一时笑成一团。夏昭华亲自来给帝后和太后奉茶,双生子有样学样,夏昭华笑着端了他们的茶去:“你俩顽皮鬼,烫着了可不许哭。”两人欢天喜地的笑,夏昭华将两人抱去雍王身边坐定,又让人端牛乳来。
待一一奉了茶,夏昭华这才坐到了皇后身边。对于夏昭华,皇后虽然满意,但到底不如前面的雍王妃更得她的意,但现在见了双生子欢喜,她也松了一口气:“媛媛和阿羽这样喜欢你,我也是高兴的。可要抓紧一些,给婉儿姐弟三人添弟弟妹妹。”
夏昭华只是笑,双生子则拍手叫起来:“弟弟妹妹。”他俩当了最小的,早就欢天喜地的跳了起来,夏昭华忙要叮嘱两人当心,不想茶盏放歪了地方,一碗热茶顿时合在了自己身上,茶叶零零落落的溅了一身。雍王见状,忙起身去扶她:“可烫着了?”
“不碍事儿。”夏昭华虽然笑着,但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又对太后等笑道,“是我不好,且去换一件衣裳来,王爷陪着母后与皇兄皇嫂吧。”
她起身去了,宋夷光欢天喜地的拉着秦婉,本要说话,但见了这场面,撅着嘴说:“王爷是不是老毛病犯了,惹得夏姐姐生气?”作为相熟之人,宋夷光当然知道雍王那些毛病,当即没好气的问了出来,在她眼里,自然是夏昭华好了,“阿婉可要劝一劝,夏姐姐清清白白一个人嫁进来,王爷也不肯好好的对人家……”
“你多虑了。”秦婉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宋夷光皱着眉头,点她脑门,“我多虑了?我瞧着是你杀了才是,这明摆着这样疏离的人,还不是闹了别扭?”
疏离,就是疏离,虽然两人看来还是相敬如宾,但之间的确是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疏离。虽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纵然有时依旧思念母妃,但是母妃早也回不来了,既然心甘情愿的叫夏昭华一声“母亲”,秦婉自然还是希望夏昭华和雍王能够长久下去。既是为了两人,也是为了弟弟妹妹。
正在满腹担忧,自有御林军首领进来,向皇帝行了一礼:“陛下,太傅带着卫公子来了,不知陛下可要宣召?”皇帝目光稍稍深了一些,旋即饶有趣味的看向了正蹙眉沉思的侄女,嘴角带了几分意味难明的笑容:“宣,总归来雍王府,总不能是来见朕的。”
秦婉兀自沉思,见郑太傅和卫珩一前一后进来,心头小鹿乱撞,寻思着他竟然来了。卫珩今日穿得很是正式,显得颀硕的身形愈发挺拔,不知何故,他举手投足间显得有些紧张,对上秦婉清亮的眸子,脸颊竟然不自然的漫上一丝红晕来,低头佯作不见。皇帝倒是给足了面子,亲自起身:“老师今日,也肯带着朕的小师弟过来了?”
郑太傅素来是个顽皮性子,今日也是格外守礼,向众人一一行了礼,这才笑道:“这臭小子都磨了我这老货好几天,若是再不来,可就是我的不是了。严家那老货,日日揶揄老夫,说是病着要将清儿的婚事给磋磨掉,好了又要将阿珩的心上人给磋磨没了。”他说到这里见卫珩和秦婉双双红了脸,也是抚着胡子笑起来,旋即向雍王行了一礼,“王爷,且容老夫这把老骨头开口,替自家不成器的徒儿向郡主提亲吧。”
这师徒二人这样正式的打扮和行止,雍王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来意是什么,暗暗压下笑意,他转头看向女儿,见婉儿胀红着脸,仿佛是是给火烤了一般,雍王也笑得十分惬意,低声说道:“此事……本王不管。”原本他和太后一样,更为中意温一枫,但在春狩营地,卫珩身受重伤,却依然能保护女儿无虞,加上温一枫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实在不是良配。更何况,女儿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卫珩抿着唇,今日本是选好的日子,不曾想帝后和太后都在这里,他这“丑媳妇”,这回可是将“公婆”给见全乎了。宋夷光乐滋滋的笑道:“一点诚意也没有,自古以来提亲可是要大雁的,你的雁儿哪里去了?”
“嘿,这丫头,倒是刁难起人来了。”郑太傅笑道,指着宋夷光好气又好笑,“说是不能提着活物到陛下跟前来,自然,交由御林军代为看管了,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还配是老夫的徒儿?”
宋夷光这才肯放过卫珩,喜滋滋的坐在了太后身边,那模样,大有撺掇着太后刁难刁难卫珩的意思。太后望了一眼秦婉,见她臊得脸儿滚烫,暗暗一笑,脸上不动声色,命卫珩来自己跟前。后者岂敢怠慢,赶紧上前道:“太后有何吩咐。”
“你知道哀家并不是十分满意你,若非看在你待婉儿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太后不着喜怒,板着脸的样子颇有几分不怒自威,卫珩仿佛沉入了水中,一种无力感顿时袭上来,眉眼间再次带上了几分阴郁,低声道:“臣知道。”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十一年前,皇帝登基之后,京中盛传,皇帝极为不待见卫珩。后来他才知道,不是皇帝不待见卫家,而是太后不待见卫家。二房出身的赵王妃卫氏,当年给了太后许多难堪,让太后十分恼火,是以记恨卫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到底,他还是等来了太后愿意给他一次机会。尽管如此,他仍然知道,太后并不十分中意他,太后中意的,是如同假面未曾被揭下来的温一枫那样的人。年轻有为且一表人才,更要出身鼎盛世家的男儿。
太后冷笑道:“既是知道,你又凭什么以为,哀家会允了这件事?就凭哀家答应给你一次机会?”这样尖刻的话,让秦婉立时白了脸:“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