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为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喜爱而狐疑,没想到她后面这话更是让人纳罕。卫珩挑着眉头,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透露了这些给她。秦婉自知失言,前世卫珩向她道谢之时,她也总是这样说的。然而这辈子,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她双颊酡红,忙笑道:“母妃和令堂生前是手帕交,更何况母妃应承过会照顾公子。区区一杯茶罢了,又何必道谢?”
这话圆得十分蹩脚,卫珩也不深问,只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信秦婉这话,然而也不会去戳破这番话。毕竟这么多年,他看惯了众人的白眼,这位和宁郡主却愿意平等待他,他又何必去戳穿这份好意?
待品完了茶,秦婉这才带了卫珩去灵堂为雍王妃上香。看着他方才的笑意一扫而空,给母妃上香的样子,秦婉暗自思忖。前后两辈子,她都不知道卫珩和母妃有着一层关系,可见瞒得有多紧。待他起身,秦婉才道:“若是有什么要人帮忙的,可要来找我,我必会相助。”
前世她知道卫珩之时,他已然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了,两人虽为至亲夫妻,但秦婉甚至不知道他竟然有这样艰难的一段日子。想到这里,秦婉觉得心中愈发酸楚。她早就决定了,要像卫珩前世疼自己一样去对他好。
“谢郡主美意。”卫珩抿出一个笑容来,又极快的敛了下去,眉宇间阴郁始终不散。他并不打算未来相求这位小郡主,一来,柳姨新丧,她要守孝;二来,她年岁尚小,没有必要让她为了自己可能被皇帝迁怒。
秦婉注视着母妃的棺椁,转头对他粲然一笑:“不必道谢,于公于私都应该如此。”于公,有母妃的承诺在先;于私,这可是她心悦的男人。“那就说定了,若是需要我帮忙,一定要来找我。”
她含笑盈盈,脸又红了,卫珩被她看着,耳根子也跟着烧了起来,忙移开眼不看,以免失态。
两人又说了一阵,卫珩则要告辞。紫苏则从外面回来,先向两人行了一礼:“郡主,那小丫鬟受不住,已然昏了,现下命人抬了回去。”
这些小丫鬟们怎么敢这样有恃无恐?秦婉这样想着,她分明是吩咐过的,不要怠慢了卫珩,说穿了,还是因为母妃新丧,府上没个人管事,父王又病倒了,下面才乱成一锅粥。加之卫家不知什么缘故开罪了皇帝,这才让卫珩在雍王府上被人怠慢。
“明日叫殿中省分派来的几个掌事女官过来跟我回话。”秦婉想了想,决定要好好的整治一番这府上了,因昨夜一夜没睡,她实在困了,“还请卫公子恕我怠慢之罪。因昨儿个守孝,实在是发困了,送不得卫公子。”
“郡主自便就是。”卫珩拱手施礼,见她眼角都因为睡意上涌浸出眼泪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心中酸软,“更不必送了。”
“紫苏,你替我送送卫公子。”秦婉吩咐道,又忙补充上一句,“去包些桂花酥枣花酥请卫公子带回去。”
见她随口就说出自己喜欢吃的糕点,卫珩怔了怔,旋即道:“多谢郡主。”这小郡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知道他喜欢的茶、喜欢的糕点,对他格外的亲切,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赤身裸/体的被扔在她跟前,什么都能被她看透。而他再看向这位小郡主之时,又是一片迷雾。
浑然不知卫珩的想法,秦婉叮嘱了紫苏几句,实在掌不住,自行去睡了。而紫苏则一路将卫珩引出去。行到半路,卫珩想到方才秦婉的举动,鬼使神差的问道:“和宁郡主待人,素来都是这样好么?”
“我家郡主待人,素来都是这样好的。”紫苏含笑,深深地望了卫珩一眼,他的确生得太好了,望上一眼,甚至让人无端想要脸红,虽然他眉间阴沉,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要不是因为卫家不受皇帝陛下待见,只怕现在这提亲的能踏破门槛吧?
卫珩沉吟片刻,“嗯”了一声。既然和宁郡主待人都是这样好的,那么也就不足为奇了。
紫苏笑着看他:“那卫公子是怎么看我家郡主的?”
“郡主很好,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看法。”卫珩淡淡说道,眉宇间又拢上了阴郁之色。紫苏不便再问,又想到今日郡主看着卫珩脸红了好几次,略一思忖,寻思着不会是郡主有些别的意思吧,还是笑道:“郡主既然说卫公子有什么需要相助之事便来王府,还请卫公子不要客气。”
“好。”卫珩颔首,依旧不打算要请秦婉帮忙。眼前忽又浮现出秦婉微微红了脸庞的样子,耳根隐隐有些发烫,到底还是不动声色,“烦请紫苏姑娘替我转达谢意。”
紫苏送走了卫珩,秦婉自去睡觉了,醒来看了一眼自鸣钟,已然快要申时了。晚上烧过黄昏纸又要守灵,秦婉忙起了身,老妈妈进来一番嘘寒问暖:“今日的事,老奴也听说了,皆是那丫头极不懂事,待我好生教训她。”
“老妈妈,我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翅子下面。”秦婉摇头,“我总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待那时,我也只能靠自己。”
老妈妈一怔,旋即想到雍王妃已然去了,而郡主,自打昨儿个哭昏之后,气度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她很是心疼。她抹了抹眼角:“郡主大了,老奴自该放权。只是老奴怕下面这些人,见郡主脸生……”
“老妈妈不必担心,明儿个我自会说清楚,没有缘由做七之时,府上人来人往,见了咱们府上没有规矩,还要他们笑话的道理。”前世,老妈妈处处维护她,这些她都是记得的,所以这辈子,她不能再让老妈妈为她这样操劳了。老妈妈不住点头,若是郡主能够独当一面,王妃在天之灵也是欣慰无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