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在曹休和诸葛亮的谋划下,曹洪下令,使乐进率军直取鄄城,迫使正尝试南下与曹冲会师的曹植回援。同时命于禁进讨汝南的吕据,夏侯尚进讨九江的蒋钦,欲图先削其羽翼,再合围曹冲主力。
消息传至吴、会,东吴旧臣们也不禁蠢蠢欲动,纷纷写密信给孙权,请他寻机起事,利用呼应曹冲的机会,再谋割据江东。孙权颇为意动,但是他的长子孙登,时年仅八岁耳,却说:“天下大势已定,阿爹若强逆天而行,恐吾家族矣!”孙权一甩袖子:“小儿辈何所知耶?”孙登就说了:“张子布见在彭城,常有书来问候阿爹起居,阿爹若不能决,何不相问耶?”
孙权心说张昭内政无双,可在明见大势方面,却似略有不足啊——想当年他还劝我早早依附曹操呢,虽说自己听了周瑜之言,与荆州联合,共拒曹兵,结果失败了,但直到今天,也并不为此事而后悔,不认为张昭当初说得就对。
思来想去,便召虞翻前来商议。虞仲翔是会稽余姚人,其父虞歆曾任日南太守,所以他也算是宦门之后,并且在王郎镇守会稽时仕为功曹,在郡中颇有影响力。后来孙策南下,虞翻劝说王朗躲避孙策,王朗不听,终于丧败,虞翻从之而逃,直到侯官。王朗对虞翻说:“卿有老母,可以还矣。”翻乃辞归,孙策亲自登门,复命其为功曹。
孙策横死后,虞翻辅佐孙权,颇受信用。等到“南人归南,北人归北”,顾雍等带路党摇身一变成了曹魏治下官吏,那些没上贼船的南方旧臣则大多归家闲居——或者更准确点儿来说,是被监视居住。只有虞仲翔,因为是《易》学大家,被朝廷征为全椒令,但是他固辞不就,仍愿白衣而为孙权门下宾客。后来王朗也几次三番召他入朝,却都被虞翻给婉拒了。
所以孙权觉得,吴人都不可靠,越人略好一些,而要说能够寄托腹心的,也就只有虞仲翔啦,便即密召其来商议。虞翻就说了:“令兄在时,趁中原乱起,以袁术为倚靠,兵入江南,多所杀戮,吴会士人恨之深矣,乃至主公恨败,委命于人。今主公再图大计,惜乎堪用者十不存一,乃欲成霸,难矣哉。且曹魏水师纵横海上,昔即骚扰吴、会,使我捉襟见肘,疲于奔命,若彼再来,如何当之?”
孙权悚然一惊,说我倒差点儿把魏延的东海水师给忘记了——“然今得此良机而不用,惜哉。且公奕(蒋钦)、子烈(陈武)等皆有书来,请吾复起,若无动作,是陷彼等死也,吾岂忍之?”
虞翻劝说道:“令兄之逝,孙嵩乱于内而黄祖觊于外,而主公终能绍继其业者,为民心思安,百僚护佐耳。今天下初定,民心、士心,何其相似?先帝虽薨,诸曹夏侯见在,闻嗣天子亦召是宏辅归,则历阳之乱,癣疥耳,何云良机?公奕、子烈,求仁得仁,死亦无憾,然若竟陷主公于难,恐即死乃不得瞑目矣!”
孙权说了:“曹冲亦有信来,云若得洛阳,即封我吴会……”虞翻说曹冲这话你也信?他要是真得了天下,还能容得下你?孙权摆摆手,说我的话还没完呢——“朝廷本忌我也,今得此机,必断吾首。则起事虽死,隐忍亦死也,奈何?”
虞翻说:“人处死地,乃求一搏,然翻以为,主公大不必惊乱也。朝廷固疑主公,若非昔日是宏辅南北之语,必召之洛阳,而不使主公在会稽。今盍藉此机而请内迁?则朝廷释疑,必可保全首级;孙氏仍以会稽为根,姻戚子孙亦可繁盛。”
孙权说我要是过江北去,那就好比伏在案板上,等着人来宰啊,你敢保证朝廷不会杀我?
虞翻笑道:“主公以渡江为伏锧,乃以为会稽非锧耶?”你现在就跟人案板上哪,还以为有跟朝廷讨价还价的余地吗?“翻请主公北,正可离此锧也。若先帝在,或谋主公,今嗣天子尚幼,是宏辅素宽厚,必不加害。闻王景兴受遗诏辅政,臣可为款通之,使护佑主公。”
孙权还在犹豫,突然门上来报:“彭城张君书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