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一皱眉头:“士起似有所寓。”
关靖说:“人之成功,固因其才学、德行,亦因大势、天意也,比二十载前,吾亦不敢言今上能得天下矣……”是勋心说无妨,我敢言——“至于公子,或可光大是氏,或可族灭是氏,岂谁知之?”你要是问我是复水平如何,我或许能够评价一二,你问我将来他能不能保全家业……那谁知道啊。
“设无曹氏兴,即袁尚、刘琦,或亦足踞州郡而不亡也。”
是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啊。嗯,得找机会好好考较考较儿子了……
正在琢磨该怎么考较是复,同时是复既然已冠,不管是不是真有能力,也该撒手让他自主闯荡,去好好历练历练啦——趁着老子还在,只要篓子捅得不太大,尚能设法弥补。结果没过两个月,这机会便天然来到。
首先是南方传来两则消息:其一,文聘、黄忠、陆议等已然攻破苍梧、合浦二郡,苍梧太守吴巨城陷自杀,合浦太守士壹弃城逃亡。此时郁林太守为士燮所表经学家刘熙刘成国,亦乃举郡而降。
陆议小年轻胆如卵大,竟然轻身前往交趾去见士燮,劝其归顺朝廷。士燮本来已经动心了,偏偏刘备在这个当口派来了援兵——以吴懿为主将、陈到为副将,黄权为参谋,率益州郡蛮兵八千,沿温水直下郁林。士燮当即改了主意,陈兵临尘,与蜀军南北呼应。
第二个消息,是东海水师果然遭逢暴风雨,船只折损甚众,被迫退回了出发地闽州东治——问题主帅魏延和他的坐船没有回来,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勋为此大感哀恸——魏文昇也是他拔之于畎亩之间的,虽非门生,亦乃故吏,又得老友太史子义的真传,这海上风急浪大,估计是回不来啦。是勋暗中祷告,你若真是原本历史上的魏文长,那真是我害了你啊,原本寿可五十许,如今才三十出头就挂了……你若不是历史上的魏文长呢?壮年即殁,亦足可叹息也。
曹操当即下诏,加魏延伏波将军号,追赠督亢亭侯,还谥了他一个“翼”字。
随即北方也传来了警讯:辽东太守董蒙上奏,高句丽大举来侵,团团围住了西安平城。
曹操召聚重臣商议,刘晔一语道破:“此必柳毅所唆使也!”
柳毅柳子刚是在建安九年奉公孙度之命,渡海收取乐浪郡的,随即便被任命为乐浪郡守。翌年是勋伐灭公孙,公孙康兄弟北遁——有说逃入了高句丽,有说逃亡鲜卑,就此再无消息——随即陈兵浿阳,柳毅倒戈来降。一晃眼将近十年过去了,柳子刚始终镇守着朝鲜之地,其势亦如割据诸侯一般。
这一为是勋当日向他承诺,你只要肯归附朝廷,便允许你长守乐浪;二来那地方实在偏远,就算朝廷想派人去接替柳毅都未必谁肯去,再说无根基之人,要如何跟地头蛇柳子刚相争啊?若然引发叛乱,反为不美。所以从汉朝一直到魏朝,始终着意笼络、羁縻柳毅,是勋还利用自己在幽、平二州的强大影响力不时周济之。
对于乐浪这种偏远地区,汉代往往派遣一守,便即长期不换了,一直等到你主动辞职甚至死于任所,才会委派接任者。因为地方贫瘠、路途遥远,朝廷也不期望得其贡赋,能够隔三岔五地向上司幽州刺史报一声平安,我们还在大汉朝治下,那就足够啦——基本上属于放养状态。所以历任乐浪太守,就没有一个跟柳毅一般能够得到中央政府的支持和接济的。
是勋之所以资助柳毅,是鼓动他北制高句丽、东服濊貊而南定三韩,就算不能统一朝鲜半岛,也争取把疆界扩展到汉武帝时代朝鲜四郡的规模。柳子刚倒是不负所望,经过长期征伐,真的把边界线南推到后世的汉江流域了,东方濊貊诸部也大多降顺,被迫向魏朝贡献方物。
所以最近就有人提出来了,说柳毅势力太大,恐怕将来难制,既然疆域扩大了,不如咱们拆分乐浪郡吧,把柳毅新得的领土多划一个苍海郡或者带方郡出来。柳毅的后台老板是勋当即站出来表示反对:“不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