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问他计将安出,是勋就说啦,一是得制定严酷的军纪,二是军中得设置特殊的组织,调查不法,严惩违纪者。他的本意是搞一支宪兵部队出来,再设个军事法庭,但是没想到曹操拿出来的更象“军统”。但一来是勋只是给出个主意,就压根儿不想直接掺和这事儿,二来他知道以这年月的军队基础和思想风潮,也搞不出后世的国民军来,所以啊,就这么着吧,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反正他是朝官,军法轻易也治不到自己头上——但是没想到,这回军法要对老熟人孙汶动刀了!
当下站在孙汶旁边儿,是勋就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赵达,完了冷冷地问他:“孙汶何罪?”赵达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勾通袁术,泄露军情。”是勋就追问啦:“以何为证?”赵达答道:“昨日搜得军校黄军手迹,讯问之下,黄军供称孙汶同谋。”是勋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只有黄军一人的证供么?孙汶可有招认?”赵达摇头:“此人口风甚紧,不肯招认。”
是勋再低头去瞧孙汶,但见这粗汉跪在地上,窝着身体,却努力梗着脖子,仰起脸来瞧自己——他嘴里塞着布团呢,怪不得自己进场那么半天,竟然连求告都不出一声。当下伸手取下了他嘴里的布团,孙汶立刻扯着嗓子嘶喊起来:“冤枉啊!某素与黄军不睦,他故诬告于我!”
就这一嗓子,是勋差点儿没给震聋喽,旁边围着的士卒,包括赵达在内,也全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就听赵达苦笑道:“是参军可知了,小人并非不允其申辩,才封了他的口,只是他再叫两声,恐怕便会引发营啸……”
是勋抬起手来摆一摆,阻止赵达继续说下去,然后垂下头来再问孙汶:“汝不可再喊叫,且放低声音,简单告知某前后因果。”孙汶喘了两口气,果然压低话语,急匆匆地说道:“小人从不与黄军有何往来,亦绝不肯勾结袁术。今晨校事来唤,小人以为只是普通询问,便随他们去了,谁料问不三句,突然绑上。要他们唤黄军来对质,却又不肯,抽了小人几鞭,见小人不肯松口,便直接押来处斩——小人冤枉啊,不服啊!”
说着说着,这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恨得是勋就忍不住要把手里的布团再给他塞回嘴里去。
听了孙汶的辩解,是勋就冷冷地望向赵达:“那黄军何在?”
赵达回复道:“已斩。”
是勋听了这话,不禁是勃然大怒啊:“尚未与其所供称之人对质,如何便斩了?!”
赵达依旧态度恭敬地拱手回禀道:“为攻城在即,恐其逃蹿,故此立捕立斩,此军法所设,小人职权所在,故不敢不速。小人无过,参军明察。”
是勋竭力按捺住胸中的怒火,伸手一指孙汶:“我为此人保,可乎?”赵达摇头:“军中无保人之制,除非曹公特赦,否则无人能外于军法。”
“孙汶必然冤枉!”
“冤枉与否,小人不知,”是勋越是恼怒,赵达倒越是坦然,“小人只是依法而行罢了。军法有云:‘勾连外敌,泄露军情者,可立斩。’军中与国中不同,军士亦与平民不同,为防微渐,误杀好过宽纵。如非大将,则军中校事可执其律,不必禀报曹公——达闻,此亦昔日是参军与曹公言之也。”
是勋不听这话还则罢了,听了这话,不禁三尸神暴跳,怒火直冲顶门,当即拔出剑来,朝赵达一比划:“吾亦疑汝通敌,可能当场斩汝么?!”赵达依旧淡淡地回复道:“参军非校事也,不可执军律。倘参军为校事,则达死而无怨。”
“你……”是勋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舌头不大好使,他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正当此际,突然又听人群外一声暴喝:“赵达,尔敢!”
孙汶不禁高叫道:“典都尉,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