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剑消失六百年,明亮而慑人的剑刃上裹了一层又一层铁锈,剑鞘早已损毁,剑主也殒命多年。这一日不知怎么得,沉睡的寒霜剑骤然被人唤醒,万千飞鸟嗡鸣带着玉碎之声从寒霜剑微微颤动剑身中传出。
陆嘉遇眉间亮起一道白光,身后钟翮的翅膀几乎遮天蔽日。
这么熟悉的一幕让炼狱之魂沸腾了起来,罡风几乎将地上的砂石房屋都掀翻。
他堪堪避过剑锋,脸颊边被划出一道口子。伤口没有鲜血流出来,而是似有似无的黑气不断往外渗漏。
远远看去像是羊皮筏子漏了气。
炼狱整个人都在抖,或是畏惧或是兴奋。寒霜剑奈何不了他,鬼主和陆嘉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但这双翅膀和那道声音不会错的。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心神俱震,漆黑的眼瞳中映照出一双羽翼。
“不可能!”炼狱咬牙切齿,“我看着长明死的!我踩着他的遗骨活到了今天!”
陆嘉遇手中寒霜剑似乎有了意识,剑走如同游龙,所到之处鬼气纷纷避退。
天光乍现,一道雪白的飞鸟状闪电划破漆黑的上空。
炼狱之魂身上层层叠叠的紫气层层断裂开来。
存在了百年的命咒骤然破开,剑风呼啸而至,白光闪烁,鬼气四溢。
雾起云散,不复破开与鬼气逃逸只有片刻,寒霜劈星而来,天雷地火都被搅在这一剑里,当头劈了下来。
炼狱的鬼气还没能挡在前面,剑锋携火而至,插进了炼狱皮囊的胸膛之上。这伤痕对炼狱来说本不该算什么的,可惜剑是寒霜剑,握剑的人也不仅仅是陆嘉遇。
寒霜剑的剑身尽数没尽他的胸膛里,炼狱之魂尖叫起来,那具皮囊迅速干瘪了起来。
闪电从云间裹挟着狂风从乌云中当头砍了下来,无数黑气腾蛇而起,仓皇向后退去。
一道深渊骤然被撕开,陈旧的血迹再次流动了起来。
巨大的烟雾爆开,寒霜剑穿过那具干瘪的皮囊铮然插在阵法中央。
陆嘉遇还想上前却被钟翮拦住,她将人护在怀里低声道,“别追了,跑了。”
陆嘉遇皱了皱眉,心情显然不大好。
钟翮放开他,转身对着虚空一礼。
她思忖片刻才寻到一个合适的称呼,“谢过神君相助。”
话一出口,陆嘉遇和斜坐在神相旁边苟延残喘的顾徐行皆是一愣。
先前落在钟翮翅膀上那一道光如同萤火一般聚集在了一起,跟着风打了几个旋,如同星子一般落在了他面前。
随后一道近乎透明的人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钟翮感觉到手臂被人托了一下,她便也顺势直起了身子。
那道清凌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谢倒也不必,不过是借你们的手报个仇罢了。”
那道影子动了起来,他看向陆嘉遇笑道,“小朋友认得我是谁吗?”
陆嘉遇能看见这个影子,准确的来讲也不是影子,而是一个面容舒展的人。他一身雪白羽翼,眼尾两道朱砂一般的红痕,嘴角是温和的微笑。那是一个神该有的样子,悲悯温和却重如泰山。
陆嘉遇心灵福至,冥冥中似乎有难以言说的联系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名字先于意识,跃出水面。
“长明神鸟……”陆嘉遇喃喃道,话出了口才意识到他并没有用敬称。
长明神鸟并不是很在意,他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顾徐行撑着站了起来,看向长明神鸟,“不……不可能……”
“神鸟一族在我出生前就全数灭亡,更何况传说神鸟驻守在炼狱一旁……若是您真的在,人间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明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手遥遥抚过顾徐行伤痕累累的魂魄。
她整个人一怔,一道温和的暖流从天灵盖灌进身体,命咒的反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缓缓愈合。
步非烟握住了顾徐行满是伤痕的手,有些欣喜道,“师父!你快看。”
长明神鸟瞧见步非烟的神色,便知道他们没什么事了,一切到底都没有白忙活。
他出声解释道:“我确实是死了,大抵有个六七百年?记不太清。”
说着长明瞧了一眼钟翮,“要说我还存留一魂还得多谢钟家人,我与你家祖上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