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纳秀女是皇帝的特权,但秀女这名词对于魏朝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以往每朝每代都会有不少的秀女被纳进宫,但因杨瑞本身就是女子,而她当政又有二十载,宫里连小宫女和太监都很少,更别说嫔妃和秀女。现在韩健初登基,又马上平定了豫州和鲜卑之乱,将北方权力归于他一人之手,下面的人也就难免要献媚,而进献秀女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韩健未置可否,宁原道:“陛下宽厚仁慈,但内宫需要充盈,也是为陛下的千秋基业。老臣与洛阳各家的人有详细的交待,所预选之秀女皆都以十五岁至十八岁待字闺中室女,会有礼部会同宫中女官作出甄选……更何况,按照旧制一切宫中女官也都是出自秀女,陛下就算不准备将秀女留在宫中纳为嫔妃,也可令其进宫接受教导,将来送出宫闱,也不失陛下的仁义之心。”
因为之前韩松氏跟宁原对魏朝旧派系老臣的清洗,使得很多人担心韩健登基改元后会进行第二轮大面积的清洗,以现在韩健的文治武功,已经不得不令北方的士族阶层所忌惮,他们心中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即将要覆灭的家族蔓延到自己身上,干脆就想尽办法来跟皇宫有所联络,宁原很清楚这一点,他帮各世家的人在选秀女之事上穿针引线,必然也能得到不少的油头,更能笼络一些家族为他所用。
韩健本可拒绝,但有些事是要顺应民意的,本来宫中冷清就需要增加人手,韩健思想相对开明,不想增加小太监的数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增多宫女,再从秀女中选出女官来为皇宫所用,如此也能令洛阳及北方的世家心安,也算是一举两得。
思虑之后,韩健点头道:“那事情就交由宁太师去办理。”
“谢陛下抬爱,老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宁原心中也有些宽慰,在近来他奏禀韩健的事情中,多半都被韩健给驳斥回来,他知道这是韩健在算旧账,若非是还要相对倚重他早就追究之前跟韩松氏联手打压异己之事。唯独只有在选秀女这件事上韩健同意了他的奏请,令他感觉送女人这途对于韩健是行之有效的。
选秀女要以礼部为负责,按照以往的规矩,是要以皇后为主导,宫中女官来负责遴选,帝王是不会参与的,进选到宫中的女子也仅仅是留名,最后再根据需要选择不同数量的秀女进宫,到秀女二十二岁以后,宫中不涉婚嫁,但在之前凡是在宫中秀女名册上留名的女子,无论是否被遴选进宫,都不得婚配,一旦婚配连家族都要跟着受牵连。
说完选秀女的事,韩健道:“宁太师不着急走,在一旁候着,之后尚书台和兵部的人会前来,还有事商议。”
宁原原本以为大功告成,要回去跟他的人做商议,在进选秀女这件事上有一些特别的安排,主要是为他的亲信家族提供渠道,让这些家族的女子可以顺利被选为秀女进宫。但听到韩健的话之后,宁原才知道韩建留在烨安阁并非是等他来奏禀事情,这次请的是尚书台和兵部的大臣,看起来像是有文政上的事要说,也可能是军事上的,在韩健登基后朝廷的衙门职责分配相对集中一些,只是韩健回到洛阳之后,才将原本已经近乎荒弃的兵部重新重用,而原本军所衙门的将领和谋士也被统一调配到兵部,军所衙门则近乎于空置。
很快尚书台和兵部的大臣都前来,为数也不少,有二十多人。等人差不多到齐,韩健才将苏廷夏撤兵之事告知,在场之人没有马上发表见地,对于苏廷夏,这些人可谓是心情复杂,按照道理来说,苏廷夏是荡平渤海狙击鲜卑骑兵又是出关三千里扫荡草原的功臣,可从心理上来说,苏廷夏治军实在是“作恶多端”,用的是以战养战甚至连自己人都抢都杀的方略,在百姓中声望也很差。这样的人撤兵回来并非是什么好事,这些人难免会想,这是苏廷夏在北方劫掠不到油水了,才撤兵回来,那河北一代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刚被鲜卑人洗劫一空,现在苏廷夏回来就意味着要面临第二轮洗劫。
宁原见旁人不说话,主动奏请道:“陛下,老臣有一提请,苏将军平定渤海,不妨封苏将军为渤海公,令他永世镇守渤海,以作颁赏,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韩健冷笑道:“宁太师这是不想让我三军将士回朝?渤海公……亏你想的出来,如今渤海之地是纳入到我朝版图,但如今渤海已近乎荒芜,何以做颁赏?在三军将士看来,倒不若说是流放!”
宁原赶紧请罪道:“老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见谅。”
他说着这话,也在揣摩韩健的意思,既然韩健不想流放苏廷夏,那就是准备在苏廷夏回朝之后来个兔死狗烹,一了百了。这通常也是作为帝王者应有的气魄,既然苏廷夏和他的兵马难以驾驭,就干脆用最直接的办法,令苏廷夏回朝便被杀,或者回来中途就派人将他置于死地。
韩健道:“朕找你们来,主要是商议如何协同撤兵之事,粮草和犒赏三军的物资也要即时调运北上不得与所耽搁,兵部负责兵马沿途回调协同,尚书台拿出方案,作出三军犒赏的细节清单,朕不想等三军将士归朝之后,因为犒赏之事而有任何异动!”
“谨遵陛下御旨。”在场官员皆都行礼领命。
韩健道:“朕立刻会传令北关,三军将士随时可以南撤,但沿途不得有滋扰百姓之事发生,兵部也派人前去盯着,若有违的话,朕定然要追究责任。”
韩健说是要追究责任,却不说是追究苏廷夏所部的责任,还是追究前去督察的兵部官员的责任。兵部的人也有哑巴吃黄莲的感觉,苏廷夏所部的行事风格他们是很清楚的,这简直就是一群贼兵,走到哪抢到哪,哪里还分什么鲜卑人和百姓,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作战方式令这些士兵跟普通的士兵不同,上了战场也能杀红了眼,反而是各路兵马中逃兵最少,作战能力也是最高的,否则在与鲜卑人打相持战的时候,也不会只有苏廷夏一路兵马能做主动出城迎击的作战。
官员退下,韩健回到皇宫內苑,对于苏廷夏和他的人马,韩健很清楚,当初也是因为缺兵少粮,韩健硬生生将洛阳所招募的不到两万新军交给苏廷夏,让苏廷夏磨练成一群强盗。苏廷夏所部最隆时有兵马近十万,但大多数都是附庸者,之前苏廷夏带兵北出北关三千里的人马大约有两万余,这些人马中已经只有三四千洛阳本地的子弟兵,而其余的人马部分是从河北归降的地方兵马,还有部分是江都兵马,可谓鱼龙混杂,若是这路人马回到关南,战争结束不能约束好的话,可能会成为很大的祸患。
韩健直接往杨苁儿刚安顿下来的宫殿过去,到门口时,还有小宫女在帮忙收拾花盆,虽然已经入夜,但东王府往皇宫运送货物的马车还在持续中。大的物件基本都没动,但一些零碎的物事,包括原本各院的摆设也都运到了宫里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杨苁儿一直守在门口等着,见到韩健回来喜滋滋迎上前来行礼问安。因为是在宫女面前,她也显得很有六宫之主的风范,没有像之前在私下时候那样自处。
韩健看着门口忙活的小宫女,笑了笑道:“爱妃平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