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苁儿越是说没事,越引起韩健怀疑,却在这时,一边的杨瑞突然抿嘴一笑道:“上午太医来诊过脉,苁儿妹妹身体并无大碍,却是说她有了两个月的孕事。”
韩健一听,不由笑看着杨苁儿问道:“果真如此?”
杨苁儿一脸羞赧而幸福的模样,螓首微颔,轻轻点点头发出“嗯”一声。
韩健笑道:“没想到,竟是苁儿先为我开枝散叶。”
杨瑞道:“如此可喜可贺,恐怕日后苁儿妹妹要好些调理身体了。夫君也莫让她太过操劳才是。”
韩健听出杨瑞这话中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一边在说着恭喜,但心中大概也会感觉到危机。
子嗣是这时代女子固宠的不二法门,一个有子嗣,尤其是生下长子的妇人,在家中的地位会逐渐显现。杨瑞虽然身为帝王,但在东王府里,她却属于还不能透露身份的“外宅”,自然会为杨苁儿身怀孕事而感觉到担忧。
不过韩健也能觉察到,杨瑞并非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对于杨苁儿,她拉拢的心思很明显。这就好像拉帮结派,在东王府里,顾欣儿因为得到韩松氏等人的支持,正妃的位置很稳固,倒是杨苁儿因为性格冷僻反而受冷落。
韩健笑着点点头,扶起杨苁儿道:“那苁儿回府之后要好好调理身体。”
一边的杨瑞却又叹口气道:“却不知这一路辛苦,苁儿妹妹能否承受的住。”
一句话,反而令韩健怀疑起杨苁儿身怀孕事的真实性。韩健心中一凛,这不会是杨瑞为了留在洛阳,故意编造出来的?找太医帮她圆谎,便是杨苁儿也不疑有诈?
“瑞儿,我们先出宫了,你也尽早做一些准备,明日午后便要动身离开洛阳。”韩健道。
“那夫君今晚可还进宫来陪妾身?”杨瑞见韩健要走,目光落在韩健身上问了一句,却又一叹道,“而今苁儿妹妹刚有孕事,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夫君还是多陪陪苁儿妹妹才是。”
韩健没说话,点了点头,扶着杨苁儿出了寝宫。
路上,韩健问了杨苁儿几句,杨苁儿都显得很羞赧。显然她还没作好当母亲的准备。
韩健详细问了一下杨苁儿之前的症状,得知杨苁儿的确有害喜的一些征兆之后,心中才逐渐解开心结,觉出这并非是杨瑞在搞鬼。
“……之前那些事,妾身还以为是旅途劳累身体不适,没想到……要不是太医诊脉,还真不知怀了相公的骨肉呢。”杨苁儿脸色娇红说道。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眼看要回江都,这旅途辛苦,路上也别骑马了,能休息则休息,反正现在是回江都,也并非是行军打仗,每天也不会走太多路。”韩健道。
“嗯。”杨苁儿很乖巧点了下头,好像一切都交给韩健一般。
回到东王府,韩健马上让府里的大夫给杨苁儿诊脉,在确定了杨苁儿怀有身孕之后,又紧急准备了杨苁儿回江都所乘坐的马车,路上毕竟颠簸,要让杨苁儿这一路上不会太辛苦,韩健要做一些准备。
便在韩健安排着这些事的时候,有侍卫进来通禀,说是宁原来见。
“让他到前厅等我。”韩健道。
侍卫领命而去,韩健又把一些详细的事交待完,才到了前厅,宁原起身行礼。
“宁尚书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准备随军迁移之事,还有时间过来?”韩健语气有些冷淡说道。
虽然宁原是宁绣言的父亲,但韩健对这个挂名的“老丈人”并未有什么好感。本身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为了家族利益不惜将女儿送出,这样的父亲也的确够让人糟心的。
“殿下,老臣是为今日发生之事而来。”宁原一脸感慨说道。
韩健点点头,心说那就是跟林恪一样,是为一些周边郡县家族突然西逃的事而来。
“宁尚书,那些世家,应该与你没什么关系吧?难道你还要为他们赔罪不成?”韩健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些世家,说到底都是洛阳稳固的根基,这几年来,虽然势力所有减弱,但终究彼此之间多少还有些联系。老臣之前没有察觉,令其恣意而背离朝廷,实在是老臣的过错。”
韩健见宁原一副心诚的模样,心说这还没怎样,宁原倒先过来赔礼认错。就好像在防止事后被他追究一样。
韩健冷冷一笑道:“只要宁尚书还有洛阳大的世家,别步这些人的后尘便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宁原一脸不自然的笑容道,“老臣还有一事前来通禀殿下,关于之前说的,各家要与殿下您结亲……”
“结亲?”韩健打断宁原的话。
“不是,是将一些女眷送到东王府,侍奉殿下左右……”宁原改口道。
韩健道:“此事之前不是说了,等到了江都再说。”
“可……老臣说不动啊。小女而今为殿下所不弃,留下来,别人会以为老臣是假公济私,将小女送给了殿下,便怂恿殿下不收留其他世家的女眷。老臣实在不知与他们如何解释,他们一再让老臣再来跟殿下您说项……”
韩健皱眉,现在他在洛阳城的地位比君王还要尊崇,各大世家为了自保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各家要随迁到江都,前途未卜,自然想把一些事落实,而跟东王府攀上关系,自然是保住家门的最好办法。至于几个名媛女眷,在各家看来也就没什么。而今洛阳的门阀世家,哪个不是旁支林立,一个家族几百口人甚至是上千口人都是稀疏平常。
“多少人?”韩健问道。
“有……九十多人……”
韩健一听,比上次送来的女子还多了一些,感情是又有一些家族跟宁原联系上。
原本洛阳城的世家,彼此之间也有隔阂,或亲或疏,总有派系。但这次在灾难面前却是同气连枝,一些跟宁原本就有间隙的世家,也来跟宁原说项,一方面是为了到了江都能跟一些早前迁徙过去的家族相斗,更重要的是,能攀上东王府的高枝,保住门楣。
“送去宫里吧。”韩健突然说了一句。
“啊?”宁原稍微吃惊了一下,“殿下,您这是……”
“陛下归朝,人心离散,而今又要往江都去,宫人甚少。宁尚书回去跟各家的人说,而今陛下正是用人之时,便让他们将女眷送往宫中,随陛下一起到江都,将来为女官或长居宫中,都是对陛下尽忠的体现。本王也会顾念他们思慕皇恩,到江都之后对他们不会厚此薄彼。”韩健道。
“这……这……”
宁原心中可算是为难的很,本来各家是要把名媛送到东王府,就算是东王府不收留,也让韩健随便在外面安置着。这是一种姿态,反倒是韩健让把人送到宫里去,之前杨瑞对清算的事可说是态度强硬,连宁原都不认为这么做会有什么好处。
当然宁原和各大家族的人也不会知道韩健跟杨瑞之间本身就是一体的,韩健收一个宁绣言,已经令杨瑞颇有微辞,而今再收这么多名媛,杨瑞还不以为他要直接篡位当皇帝了?
“宁尚书,有些事你的头脑要更灵活一些才是。”韩健道,“陛下往江都,要是谁能在旁为陛下献策献力,陛下还能不顾念旧情?一味与本王亲近,有力而无害,本王也不想与陛下关系闹的太僵。”
宁原一想,韩健这是在提醒他,韩健不收这么多名媛,是为了跟杨瑞的关系所考虑。
“殿下说的极是,老臣回去便跟各家的人说,让各家把女眷送到宫中,照顾陛下的起居才是。”
“嗯。”韩健点头,“要是宁尚书没什么事,早些回去准备随迁之事。明日午后便要动身出发,各家的人,最迟在后天,都将上路,要有迟下来的,莫说北王不顾念旧情,派军将去催了。”
宁原感觉到一种危机。本来他还想,大军马上要出发,各家的人还可以以没收拾好为借口,拖一拖,迟几天再走,但现在听韩健的意思,谁走的慢了,不是派人去催的问题,而是直接动用兵马。真动用了兵马,就不是去催,干脆是去抄家的。
韩健这一威逼,宁原自然会把自己心中的危机回去跟各家的人说明白,那些还想缓一缓静观其变的家族,也不得不加快收拾。
不过让一个大家,在这么几天时间里收拾好东西打包上路,那也是很困难的事,便是马车便不好准备。
……
……
到下午,韩健进宫途中路过街市,街市上很冷清。
毕竟街道都在戒严,城中仅开的几处小市,也都只有在日落黄昏时候开张,百姓平时是不敢出门的,免得被官府给逮了。
韩健到宫中烨安阁,杨瑞已经会见过几名大臣。韩健到了,杨瑞没有再见其他官员,而是单独与韩健在烨安阁中说话。
“各家将女辈送到宫中,可是你的主意?”杨瑞问道。
“嗯。”韩健坐在一边椅子上,点了下头。
“而今都要去江都了,还弄这么多事作何?朕身边又不缺照料之人。”杨瑞有些不满道。
韩健笑道:“那陛下是觉得,这些女眷在臣的身边,您就放心了?”
杨瑞白了韩健一眼,有些不以为然将头转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