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心底有伤口的人,越是会把伤口藏得深。这样的人,翟幼清和年平都见过很多。
她们这边吃得差不多了,林势安也还没回来,刘姨过来送点心时,顺道瞧了眼外面,叹说:“势安又出去抽烟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烟瘾这么大,前几天听他咳嗽,我还以为他感冒了,去书房一看他烟灰缸里全是烟头!”
翟幼清道:“林先生工作忙。”
刘姨看了眼白露,说:“工作是一部分,这感情也是一部分。”
翟幼清笑说:“林先生条件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啊?”
刘姨摇摇头:“不说这个了,一会儿叫他听到,又该怪我多管闲事了,这年轻人的事情啊,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翟幼清称“是”。
刘姨挽了下袖子说:“对了翟医生,得麻烦您帮个忙,那孩子晚上饭还没吃呢,打她从医院回来后,真是一步门也没迈出来过,我进去给她送吃的,她也不吭声,也就势安哄着还能让她张口吃个饭,但也要运气好的时候,遇上她犯脾气,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翟幼清道:“那我上去试试,刚才进去看她,倒是挺乖的。”
刘姨笑:“您是医生嘛,肯定有办法!”
翟幼清说完就起身上楼去,白露不由也抬头朝那最里面的房门看了眼,耳听刘姨说:“那孩子……不会说话。”
白露愣了下。
刘姨摇头叹息:“六岁了,话也不会说,人还不敢见,她生母死了,生父也坐牢了,父母刚出事的时候,在爷爷奶奶那儿住了一段时间,就在英国。听说刚开始还没事,可突然有一天就不会说话了,还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让亲近,也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对孩子的,给带成了这个样子……”
白露问:“她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刘姨说:“有,还有个外婆,两年前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外婆受了打击,偏瘫了,亲戚朋友帮着给送去了疗养院,现在还不会走路。”
白露心有戚戚然,林势安能领养这个孩子,想必也是因为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正在这时,楼上的房间打开,翟幼清抱着孩子出来。
她趴在翟幼清的肩上,背着白露,她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型。
女孩儿看起来似乎比同龄人更瘦小一些,挂在翟幼清身上,仿佛没有重量。
翟幼清一边下楼一边哄着她道:“吃完饭,你就可以上楼看书做游戏,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旁边陪着你,你看怎么样?”
小女孩儿头蹭着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点头。
等下到客厅,白露想撤开,翟幼清忙示意她不要动。
道跟前了,翟幼清轻声说:“不要让她觉得我们都很刻意……”
翟幼清让女孩儿坐在林势安旁边的位置上,刘姨已经放了儿童餐具。
“吃吧,吃饱了我们再去做别的事情。”
女孩儿这时抬头,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白露。
白露也看着她。
她深情淡淡,此刻也说不来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看着女孩儿时,突然想起了那个每天都在学校呆到天黑才回家的自己……
女孩儿看了白露一会儿,便自己拿起勺子,吃饭时还会时不时抬头看白露一眼。
她胃口很小,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勺子。
翟幼清道:“吃饱了?”
她抿着嘴。
翟幼清说:“吃饱了我们就回去吧?来,牵起我的手。”
女孩儿没有照做,但自己爬下凳子,拽住了翟幼清的衣服。
她走后,刘姨惊奇道:“这丫头今天可真乖,平时如果家里来了人,她指定不敢见,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瞧瞧刚才跟白小姐你坐对面的时候,多听话啊!”
白露吐了一口气,扯了个笑:“可能是翟医生在吧。”
刘姨说:“可能,不过我瞧这丫头倒是蛮喜欢白小姐的……”
“我看也是。”林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白露顿时升起防备,横他一眼。
林势安坐回自己的位置,刘姨见状,忙退回厨房。
白露起身便离开,他忙追上去,在门口拉住她的腕子。她要挣,他不肯放手。
白露沉声道:“你知道我一直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拿孩子收买不了我。”
他应:“我知道……”
“那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高兴,她的世界里有太多恶意,每一个能让她感觉不到危险的人都是难得的。”
白露一动不动:“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充满了很多恶意,她能遇见你,已经很幸运。”
林势安心头酸涩,他低声说:“我别无选择,收养孩子不是养个小狗小猫,养了,不合适再送给别人,白露,我办不到。”
白露咬了下牙,艰难道:“我也办不到,林势安,和你走的每一步,我都走得很艰难,虽然艰难,但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怕,只要我走过来,等着我的会是一片我从未触及的美好……可我见到这个孩子后,我走不过来了,我真的……婚姻和孩子,这些对我来说,就是一道我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林势安望着她:“即使我陪着你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