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闻声,步子就地一顿,霎时哭出声来:“煊儿!”下一刻,她疾步奔到床边推开那两个太监,一把将姜煊揽入怀中,紧紧抱住道:“娘来了,煊儿不怕了,娘在这儿!”
姜煊此时正高烧不退,经她一抱,在她怀中生生一愣,起满红疹的小脸儿上挂满了泪花道:“娘?真的是娘么?这不会又是梦吧……”
裴妍听了这话更是心痛如刀绞,捧着他脸,哭着哄道:“傻孩子,你看看,不是娘是谁?”
裴钧走到裴妍身旁,抬手替她怀中的姜煊扯平了前襟道:“煊儿不怕,舅舅带娘来接你回家了。”
“舅舅!”姜煊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顷刻涌下。
他搂紧了裴妍的脖子,双手扣起来,就像再也不想撒开。裴妍忍着眼泪抱上他起身,由裴钧扶着往外走去,又走回了枫林斋外胡黎的马车边。
胡黎捞开车帘让裴妍和姜煊上车,又再度告诫裴钧千万莫忘他帮的这忙,听裴钧答应了,才再度捞开车帘让裴钧上去。
不多时候,马车行到司崇门内,侍卫要上前查检,胡黎抬手亮了手牌打笑两句“事急”,得宫门侍卫全数放行,这便将裴钧、裴妍和姜煊渡到了宫外。
裴钧扶着裴妍下了车,见前方巷角停着另外一架马车,刚站定了,便看那马车里探出赵先生的脑袋来,扬手叫他们赶紧上车。
裴钧让裴妍先上了车,自己抱着姜煊后上,本以为姜越就在车中,岂知入了车厢却见车中只有赵先生一人,不由道:“晋王爷呢?”
赵先生一边穿上自带的防疫罩衣,一边急道:“王爷方才一回府中,便听探子回来报说,泰王、福王几位叔父辈儿的王爷,竟连夜携家眷逃出京城了!眼下,王爷正嘱郭氏兄弟领人出城追踪,便只得托信让梅少爷帮着寻寻治痘的大夫,又令我驾车来接你们出宫,说是晚会儿再去忠义侯府与咱们会和。”
裴钧听言凝眉:“泰王他们逃了?这是逃要回封地去?”
“可不是,这真乃糊涂!”赵先生恶叹道,“他们贿赂了城防放行,殊不知城防一手收了钱,一手却要上报宫里。若非王爷先于宫中扣了城防的消息,他们这岂非伸着脑袋给宫里砍?”
二人低声说着此事,在姜煊沿途的咳嗽声中,马车很快就到了忠义侯府。
董叔已让全府下人都罩上麻衣、蒙了脸,梅林玉正领着大夫等在正厅里。见裴钧、裴妍回府,董叔忙迎上前来瞧瞧裴钧怀中的姜煊,一看之下,眼眶即刻红了,听孩子颤着嗓子晕乎乎地叫了声董爷爷,他更是泪都要下来:“作孽啊,谁成想宫里也能染上这病?”
梅林玉摇头直叹,拉着裴钧袖子把他往里带:“哥哥,你赶紧搁下孩子医病,同妍姐都洗洗去,别孩子没好大人又染上了。”
裴妍却从裴钧怀中接过姜煊:“我不走,我要陪着煊儿。”
梅林玉急了,拦在她跟前道:“姐姐,两个专治痘疮的大夫马上就到了,我还带了个得过天花的婆子来帮衬,有他们照料,我同董叔也看着,你何苦冒这个险!”
裴钧也劝:“裴妍,天花是毒症,这府上人人都要当心,你快随我去拿草药薰薰干净。倘若留着病气害了自己,你还拿什么去照顾煊儿?”
裴妍犹疑一时,这才听进了劝,裴钧便让董叔抱了姜煊先去裴妍屋里,又亲自点了轮班杂役待命,这才拽着裴妍各自寻屋洗浴干净,烧了旧衣、换上新衣,又由韩妈妈烧了盆草药上下薰身,直薰到眼涩鼻酸,才又罩上新的麻衣蒙面,走到裴妍的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