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一见是他,神色一紧,不作声色道:“胡公公见笑。临行在即,张三此番只为道别,眼下就要告辞了。”说罢目含深意地看向姜越与裴钧,拱手作揖别过,不发一言地经行胡黎走出去了。
胡黎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裴钧,也不做耽搁道:“裴大人与咱家是老交道了,必知道咱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咱家是来给裴大人报个信儿:小世子姜煊在宫中染了天花,皇上忧心,已命人将他移送至枫林斋看管了。”
“什么?煊儿得了天花?”裴妍霍地站起来,疾步绕过饭桌走到胡黎跟前问,“胡公公,他眼下怎样?可请太医没有?枫林斋又是什么地方?”
胡黎听闻这问,意味深长看向裴钧。姜越顺他目光,只见裴钧神情忧虑、凝重不言,而一旁裴妍又急急地再度问道:“裴钧,那枫林斋是何处?”
姜越代裴钧答道:“枫林斋曾是姜湛当年被先帝冷落时的居所,姜湛登基后便下令封锁了,是故枫林斋在姜湛看来,到底与冷宫无异。换言之,他将煊儿移送枫林斋,无疑是对煊儿的遗弃。”
胡黎点头道:“不错。咱家此番前来,便是想告诉裴大人,若想要接小世子出宫,眼下便是极佳的时机。若裴大人愿意,即刻便随咱家入宫接人出来,这小世子获救与否倒还能搏一搏,否则,小世子留在宫中失了庇佑,后事可就难料了……”
“此事姜湛一定下令不许外传,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裴钧谨慎地看向他。
胡黎双手负在身后道:“咱家就实话说了吧,裴大人,皇上早从曹鸾那儿知道了您同晋王爷已然联手,眼下极其妒恨晋王,连日来便都让内阁提议如何应对。张大人的主张是推恩亲王子嗣,使他们均分封地、田产,以此分化诸位王爷的势力,但皇上却认为晋王爷之所以不续子嗣,正是为此考虑,那么推恩根本无法波及晋王,也就无法迅速地解决晋王爷这个威胁。”
姜越微微抬眉:“所以呢?曲线削藩不成,眼下便要动刀子了?”
胡黎笑道:“晋王爷明鉴,皇上确然是采了薛太傅的折子,眼下是要一个个地对付王爷们了。现下是成王,下一个是泰王,再下一个就……”
“那蔡延献了何策?”裴钧问。
胡黎听言更笑起来:“蔡太师爱子接连因您遭逢变故,所献之策无非是想让您抵命罢了,又有几个新鲜呢?”
裴钧冷冷一笑:“那你就不怕蔡太师他日将我斗垮了,我实现不了你今日所求?”
“怕呀,怎么不怕?”胡黎抚胸叹道,“可咱们人在京中,又哪般不是个赌?”
他继续道:“裴大人曾告诫咱家,不要跟错了主子、后悔莫及……但裴大人须知,咱们做太监的,一辈子没根儿,也就没有主,所做事事,不过都是为了活命。今时今日,咱家只望裴大人往后事成之日,莫要忘了咱家今日曾帮过您。”
裴钧泠然看向他道:“你跟蔡延也是这么说的罢?”
胡黎但笑不答,只说:“裴大人只管考量要不要受我这个好,旁的事儿还是少想为妙。”
裴钧与姜越对视一眼,又看向一旁焦急万分的裴妍,凝眉思索一时道:“好,我眼下便随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