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裴钧这嘴上虽不提了,心里却又将这话念了个百八十遍,待凑上去又呷了姜越一口,才终于按捺下一身躁动,捧着他脸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可姜越这时却忽地瞥见他手背的伤,眉头不免又拧起来,捉住他手腕就道:“宫里弄的?”
裴钧哑然应了声,旋即因此想想起姜煊来,又垂头放下手,看向他涩然道:“煊儿还是被姜湛留下了。是我没保住他。”
姜越沉沉一叹,执起他袖摆,引他往内院走去:“你出宫已千难万险了,煊儿就更不必说。姜湛若存了心纳煊儿为嗣,往后怕都要拿他在宫里作饵、作质了,自然不可能由你带走他。”说着他步履稍停,也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回头看向裴钧散乱的鬓发与一身不整的衣衫,一时似乎要问什么,可张开口却又仿若失语,下一刻,又再度回身领裴钧往里走去。
裴钧这时却停下拉住他,落手紧握他指尖,极清楚道:“我没有。”
姜越一愣,倏地抽出手又回身往前:“罢了,你不必——”
“我真的没有。”裴钧一把将他拽回来,紧紧握住他手,“姜越,你信我。我昨夜是同煊儿睡的。”
掌心温厚的热度传到姜越指尖,合着这话,反叫姜越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裴钧偏头看他这不好意思的模样,揶揄道:“不信?那你这是要带我去验验货?”
姜越当即甩开他手道:“我是要给你上药。”
说完,姜越头也不回就往院子深处走去,霎时便拐入一方幽径,消失在竹影中了。
裴钧连忙跟着他进了竹林,待七万八绕追上了他时,才发觉他们已行至又一处青砖碧瓦的院落了。
“那屋中有我的衣物,你先去换一身罢。”姜越嘱咐他,“我去拿药来。”
于是裴钧便先行进了这院落的厢房换衣,可待换好了衣裳,姜越取药却还没回来。
他立在廊前看了会儿庭中池塘里艳红的锦鲤,又望了望不远外青葱的竹林,不由顺着庭前的石板路往外走了走,不多时就走到个跨院前。
就在他心下犹疑是否不该在姜越府上乱逛时,不留神间,跨院侧旁的一条小道上竟忽而蹿出个人影撞在他身上,下刻只闻“当啷”一声,一个青白垂穗的物件儿便落在他脚边上——定睛一瞧,竟是个暗纹雕琢的玉铃铛。
裴钧一时只觉这玉铃铛叫他眼熟,待仔细一寻思,他才想起姜煊正有个一模一样的玉铃铛——那铃铛还是姜越从前送给各个皇孙的,究其名字……似乎叫作“魂铃”。
这厢裴钧正愣着神,那撞他的人影却已然扑爬起来,捡起那铃铛就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