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其罪五十一·佞幸
“毒杀?”姜湛一惊。
这话似平地炸了声响雷,令殿内乱景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那小太监和紧跟他身后入殿跪下的黄门侍郎。
裴钧头脑发懵,正要开口,一旁姜湛却先于他急问:“你是说晋王死了?这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小太监赶紧又伏地道:“回皇上话,这事儿外头都传遍了,宫里知道得都算晚了呢,奴才可万万不敢胡说!今儿原是五城兵马司点算的日子,听说卯时一起,晋王爷就出了门儿去巡查。岂知刚出了东城府库,晋王爷上了马没走两步,竟忽地从马上摔下来,吐了口血就闭过气儿去,怎么叫都不醒。东街里清早出摊的贩子多,人眼杂,见着的都吓坏了,四处吆喝说王爷那面相发乌、嘴皮儿发紫,定是中毒!这一闹腾,该是全京城都快知道这事儿了。兵马司的虽赶紧送王爷回了府,可等了多时候过去,王府才迟迟遣了人来宫里请太医……咱、咱这消息,便还是打太医院来的……”
小太监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哆嗦,可这话中的意思,在场人却都明白了:
晋王府同宫里的干系,从来不算亲厚,而京中几大王府家养的大夫,又未必就不如太医院的院士。若是晋王府在危急关头都未曾请太医过府给晋王医治,反倒过了多时候才进宫来请太医,那为的就绝然不该是救急了。而如若不是为了救急,京中皇族垂危之时请太医过府,为的就只能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皇亲身亡。
皇亲一旦亡故,其尸身必须由宫中太医验过、签录,才能将死讯确拟,呈上御前——走到这一步,便坐实了再无医治生还之望,接下来,就该将文书递交给世宗阁与礼部,开始按制备办丧事了。
故小太监这话,换言之,就是说姜越已死。
裴钧一念到此,腔中霎时一凉,就像是忽而被巨石砸出个豁口,落下去震碎了一地寒渣,溅得他全身凉沁,似落冰窖,又如万箭穿心,痛彻心胸。
——枉他还在宫里等着姜越救他出去,却疏忽了姜越在外也深陷恶潭、危机四伏,如今竟至被人毒害吐血、殒命闹市……这究竟是姜越假死的计谋,还是确有其事?何以他昨日才被姜湛扣留,今日姜越便传出死讯?
一切未免也太过赶巧。
头一日他二人还在宫门约好了一道吃饭,姜越音容俊逸、笑声犹在,眼下他尚未赴约,却已在禁宫听闻姜越死讯——
这怎么可能!
然而此事若是假的,东城府外巷陌纵横、大路朝天,四下百姓、官兵何其多,莫非还能全都串通了谣传姜越死状不成?
一时,裴钧竟由此想起李存志入宫那日地底出水的大凶大变之相,几觉宋毅问他的那声“晋王爷大凶”还响在耳边,不禁连抱着姜煊的手都一松,整个人虚浮微晃,双足像踩在一捧钢针上,息声喃喃道:“不,不可能……”
姜煊勾住他脖颈急急地叫:“舅舅,七叔公怎会中毒?怎会吐血?怎么要请太医?舅舅!”
孩子的叫嚷在一时死寂的流萤殿内显得突兀又刺耳,引姜湛锁眉望过来,面露不耐。
他见裴钧也是一容惊愕、难以置信,正要开口问询,可跪在小太监身旁的黄门侍郎却再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