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玉这才顿悟,赶忙扭回身来坐到他隔桌的椅子上:“……是是,官中都有哥哥照顾着。瞧我,这都急糊涂了。”
六斤端着热水来给他们沏了茶,梅林玉先推盏给了裴钧,才把第二杯捧在手心儿里,向裴钧谢了茶又向六斤点头,这时目光看了看裴钧怀里的姜煊,又比对比对裴钧的貌相,才小心问道:“这——这是妍姐的儿子吧,是世子殿下?”
裴钧点点头,指着梅林玉叫姜煊:“煊儿,这是梅叔叔,舅舅的朋友,你娘也认识的。”
可姜煊却只是缩到他大腿边上挤着坐了,抱着他胳膊警惕盯着梅林玉,就不叫人。
倒是梅林玉大大方方站起来,先笑盈盈给娃娃作了个揖,轻轻道声见过世子殿下,又从腰上解下个绿斑岫玉的蝴蝶玉佩来,二话不说就塞在娃娃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裴钧一巴掌打开他手,却见姜煊已经把那名贵玉佩拿着玩儿上了,直是哭笑不得,“梅林玉,他又不缺这些个东西,你给他做什么?你就会惯着孩子,老曹都说你多少回了!”
“哎呀,这有个什么嘛,小玩意儿罢了。”梅林玉只摆摆手就敛袍坐回原位,这才捧着茶杯子喝了第一口水。
此时仔仔细细看了姜煊一会儿,他唏嘘一声:“说起来这小世子还真和老曹家的萱萱一边儿大呢,都六岁了吧?我记着妍姐当年是六月有的他,那还得要夏天他才能满七岁。哎,这娃娃可还太小了,竟就碰着这大的事儿,实在怪招人怜的。”
他说到这儿,一时大约想起裴妍来,忽地就红了些眼眶:“都怪我,都怪我!我都是瞧见瑞王那棺材进京了,才听说那混账从前竟那么对妍姐……哥哥你说说,妍姐她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她可怎么活得出来呀?要是我早知道——”
“你早知道又怎么样?杀到瑞王府去要人?”裴钧看着梅林玉点眼角,头疼地轻叹一声,“好了,你在我跟前儿这么抹眼泪,岂不是诛我的心么?我又能比你早知道几天去,还不是一样追悔莫及了?眼见你是比我这亲弟弟都还疼裴妍,又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梅林玉一听,连忙吸溜一把泣泪:“别别别,我不哭了,我错了,哥哥你甭怪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担心她。”裴钧笑了笑,只觉这时再说裴妍他还得哭,便转了个话头问:“对了,老曹呢?”
梅林玉放下手里茶杯子,“我三姐走货出了事儿,和漕帮结了梁子,我让老曹去竹县帮着说项了,怕得去个十来天罢。怎么,哥哥寻他有事儿?”
裴钧点头,“我想给煊儿找条狗养着,念在老曹识货,原想让他帮我瞧瞧。”
这一说到养宠,梅林玉把眼睛一抹就道:“你们怎么都养狗啊,养鸡不行吗?鸡多乖啊。”
他前倾了身子,认真游说道:“哥哥,真的,我家鸡场年尾进的鸡你是没看见,那叫一个漂亮!我赶明儿给你捉一只好品相的来,食儿和草日日给你送到府上,你就放心带小世子养着,鸡小的时候能抱怀里摸,养大了还能教他斗呢!”
“去去去,你家儿子才抱鸡摸呢。”裴钧挥手扇开他,“养个鸡满屋一跑都是屎,臭气熏天的,可给我算了吧。你要有那功夫,还是帮我找条狗。”
见他瞧不上鸡,梅林玉瘪瘪嘴,想了会儿,小声道:“那我替你问问我二姐夫吧。”
“……你二姐夫?”裴钧把茶盏一搁,觉出阵不对来,脸就拉下一些,“他那斗狗场还开着呢?他疯了?从前他那儿回回闹出狗咬人的时候,宋毅要带人去封他馆子,好几次都是我给拦下了,他当这还能拦几次?这事儿朝廷都禁了多少年了,逮着可是抄家的罪,他要命不要命?”
裴钧一板起脸,身上就镇着一身重臣威压,引梅林玉被他数落得往椅背缩了缩,颇委屈道:“你当我们没说他呀?可连我二姐也拦他不住,年前都吵着要和离分家了,也没见他收敛的。哎,这生意太来钱了,他割舍不下的,我爹看着账面儿好看,倒也睁一眼儿闭一眼儿呢,成日就只嫌我开酒楼赚的少,还常骂一骂,合着我就是家里最穷的人了,他们见我才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