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一愣,自己问温体仁宁远的事情,他却跑来说恩科考试,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温体仁短短地提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等着皇上自动脑补。
果然,崇祯的思路顺着温体仁的话开始发散开来。
恩科舞弊案自己隐忍不发,主要是顾忌自己的名声,毕竟现在国事已经很糟糕了,再出这么一个舞弊的案子,对自己的声望打击很大的。
先前革职的张力不正是自己钦点的探花郎么?这才短短几个月便被革职,也难怪朝中议论纷纷,这岂不是说自己识人不明?!
一想至此,崇祯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温体仁正盯着崇祯的脸色看呢,眼见时机已到,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启禀皇上,有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崇祯脸色更青了,温体仁这是要朕开口承认错误吗?
温体仁微微一笑,朗声道:“皇上不必说,只需要去做。只要做得好,非议自然会平息。而且皇上还能搏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名声!”
崇祯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松,心思活泛了起来。
确实,这事儿从处置张力开始,就已经说明自己识人不明了。
若是不明着说,而纠正先前的错误,想必清流士大夫们都会认为朕乃是清明之君吧!
那周延儒已经罢了官,又该如何纠正恩科舞弊案呢?
崇祯抬头看着温体仁,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温体仁早就将皇上的心思算准,一脸肃容地道:“皇上,恩科一甲三人尽数贬官--唔,张力已经罢官,状元叶天成和榜眼陈正操也都贬职去辽东……”
崇祯一愣,立刻琢磨了起来:将一甲这几人尽数贬职,正好说明朕已经知道恩科舞弊之事而做出的处置。这样一来的话,朝中非议肯定都会平息的!
好办法,温体仁果真老成谋国,既照顾了朕的面子,又让朕在朝臣面前得了个“知错能改”的好名声!
哈哈!
崇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连连点头道:“温爱卿所言所言甚是。那叶天成先前不是称病在家么?他是叶老太师之孙,也不好做得太难看,就让他病退吧。其他人由温爱卿安排,明日爱卿递个奏折上来吧!”
温体仁大喜过望,连忙躬身一礼:“皇上英明!微臣必会妥善安排,另外也发动科道言官,背后引导引导舆论风向……”
“唔--温爱卿有心了。”崇祯脸上笑容更盛,点头不语。
温体仁心中可是乐开了花,将皇上马匹拍爽了,今科进士中非自己派系之人,便可以大肆打击!
排除异己么,就得这样做才是最稳妥的,毕竟是皇上的旨意嘛,内阁也能照搬了,啧啧!
……
宁远卫一连下了七八天的雪,真真是一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
宁远卫城中的祖泽溥这个新年过得很是郁闷,父亲祖大寿进京面圣,将弟弟祖泽洪留在了京师当什么锦衣卫指挥佥事--明显就是人质嘛。
今日雪大,宁远卫城中也没有什么屁事,祖泽溥便将宁远镇守太监赵公公请到府上来饮酒作乐。
说是饮酒作乐,其实也就是拉拉关系,互通消息罢了。
毕竟赵公公出身东厂,跟他关系处好了,很多朝廷的内幕消息也就自然到手了。
所以祖泽溥早早地来到宴客厅,吩咐着仆役下人们张罗布置--赵公公那个啥没了,最是怕冷,宴客厅中的炭炉可得多布置一些。
祖泽溥亲自守着,仆役们足足在宴客厅的东南西北四面墙,每面墙摆放了三盆烧得很旺的炉火,几乎用炭炉子将宴客厅包围了起来这才罢休。
刚布置妥当,祖泽溥还来不及歇口气,外面便有小厮进来通报,说是赵公公的暖轿已经到了府前。
祖泽溥连忙出门相迎,将赵公公带到了宴客厅。
赵兴发一进入宴客厅,脸上便容光焕发了起来,与祖泽溥分宾主坐下以后,微笑着道:“咱家最忌严寒,倒是让小祖总兵费心了……”
祖泽溥脸上堆满了笑意,连连摆手道:“赵公公言重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赵公公微微颔首,笑而不语,等着祖泽溥说话。
祖泽溥脸上谄笑更盛了几分,又与赵公公说了些恭维话儿,最后将话题拉到了正题上。
“赵公公,皇上对于宁远之事,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祖泽溥终究年轻,远不如他父亲祖大寿沉得住气,这么问明显有些不妥。
赵公公一怔,没想到祖泽溥如此直白,他推说不知道倒显得有些虚伪了。
赵公公看了祖泽溥一眼,哈哈一笑,扯起了公鸭嗓子道:“小祖总兵倒是个实诚人儿--也罢,咱家也不瞒你,便跟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