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高元良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有些睁不开,于是使劲扯了扯眼皮,这才算是将眼睛全部睁开。
‘西边那几个墙垛子加固完成了没?‘高元良接过卫兵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开口问道。
卫兵皱了皱眉头:‘没呢。潘把总带着人正在弄。‘
高元良点点头,将用过了的毛巾扔给卫兵:‘我去巡视看看,今儿个进度太慢了。‘
卫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堡墙上走去。
‘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叫疙瘩。‘
‘我问大名儿呢!‘
‘俺爹起的大名就叫疙瘩,他说地里的土疙瘩贼硬,希望我也命硬,饿不死--俺娘,俺姐姐都是饿死的……‘
高元良转头看了疙瘩一眼,点头道:‘你好好做事,张大人不会亏待你们。‘
疙瘩道了声喏,喜笑颜开地道:‘小的看出来了哩!这几日每天黑面馍馍管饱,先前在宁远卫城不打仗的时候也只是一日两个……啧啧,这几日再也不用半夜起来饿得挠心挠肝了!‘
高元良微微颔首,却不接话茬,而是走到一队正在砌墙的兵士跟前,停下了脚步。
那几名兵士一看是高千总来了,立刻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高元良皱眉道:‘兵备道大人说了,以后咱们这只用行躬身礼,不准跪拜!都忘记了?‘
兵士们讪讪地站了起来,躬身立于一旁,还是没人敢说话。
高元良瞅了这些人一眼,有心说两句却最终还是忍住了,淡淡地道:‘干活吧……‘
‘喏--‘
团山堡堡墙乃是东西方向,总长度也就是一里地儿。高元良巡视了一圈过后,便停下了脚步,看着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不免有些感慨了起来。
先前自己跟着少爷,主要原因是为了报恩--少爷当初为母亲治病,让老母亲最后一程走得甚是安详,光凭这一点,自己就会以命相报。
然而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少爷考中了进士,获得了官职,自己乃是少爷这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员。
少爷如此信任自己,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俺老高真真是一辈子都还不了少爷的大恩大德!
少爷以前曾说过,大明朝恐怕是要亡的,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一些隐隐的猜测。
莫非少爷胸怀大志?
一想到此处,高元良打了一个寒颤,生生地将思绪掐断……
宁远卫城总兵府议事厅。
经历江成海躬身立于堂前,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祖总兵的询问。
先前他已经将今日团山堡一行的情况向宁远总兵祖泽溥作了汇报,不过祖总兵一直沉默不语,弄得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成海偷偷瞥了一眼高座在帅位上的祖泽溥,只见祖总兵二十多岁,身材修长,模样颇有几分神似他老爹祖大寿,只是眉毛比祖大寿更浓,嘴唇也更厚一些。
辽东总兵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润乃是过继而来的,而祖泽溥才是正妻所生,明显比过继的长子更有前途,事实也是如此。祖泽溥年纪轻轻就官拜宁远总兵,堪称祖大寿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员。
广宁乃是前线,若是广宁守不住,辽东总兵祖大寿的退路么,便是宁远了。
鞑子虽说几乎战无不胜,却也拿宁远和广宁两座坚城毫无办法。圆嘟嘟在时所谓的宁锦大捷,便是坚守这两座城池时,重创了后金鞑子。
江成海是广宁人,承蒙祖大寿看得起,授官宁远卫经历,那自然也是要紧抱祖氏一门大腿的。
祖泽溥浓眉紧皱,终于开口了:‘没想到那张力如此心狠手辣,直接将李达刚干掉。本将军与父亲大人在广宁时也猜测过他来宁远以后的举动,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他。‘
江成海上前两步,小声道:‘张兵备现在扯起了皇上圣旨这场虎皮,咱们也不好办呀!何况他还有尚方宝剑……‘
‘唔--‘祖泽溥微微点了点头,‘且先看看,观察他下一步行动如何。‘
顿了一顿,祖泽溥冷冷地道:‘父亲虽说听调不听宣,然则皇上那边,却也不可太过得罪。‘
江成海心神一凛,小声应了一句:‘是。‘
半晌之后,祖泽溥笑了:‘都说咱们辽西将门跋扈--哈哈,光跋扈有个卵用!没脑子的话,恐怕坟头草都几丈高了!那张力不是要屯田练兵么,让他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