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中那些透明的、美丽的水母,有一个奇妙的本能,就是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几个小时,它们就能知晓,然后一只只沉到那幽深的、安全的海底,躲开海面暴烈的狂风巨浪。因为它们有这个能力,所以它们那脆弱的身体才不会在暴风雨中破碎。
然而,愚蠢的人类并没有这种能力。
那天,天气是让人心情糟糕的阴天,铅灰色的浓密云彩遍布了整个天空,仿佛随时会降下可怕的暴风雨一样,然而费萨尔伯爵并没有把这糟糕的天气放在心上。他在庭院里行走的时候,和人扔骰子作戏的时候,还是一如以往的气派。
费萨尔伯爵领地的男主人,他占据这个地位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出色了不起的战功,也不是因为他怎样地善于钻营,只是因为他是纽斯特里亚一个古老家族的后代,但是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慈悲的天主知道他为了这个古老家族的荣光有多么上进!
他曾经多次参与战争(他大女儿的婚事就是在战场上缔结的,作为那个救了他的骑士的谢礼)但是每次都时运不济,既没有得到什么战利品,也没有得到国王的赏赐。他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领地是多大,到现在还是多大,尽管他孜孜不倦地为了模糊不清的地界与他的邻居们争吵,但每次他的邻居们都能从教会或者乌尔里希公爵或者其他什么人那里得到援助,使他的期望落空。
当他觉得天主不使他在战场上得到胜利,又看到朝臣们在国王面前的地位和尊宠的时候,他就积极地参与到宫廷的事务当中去。他推荐他的兄弟奥多进了新建的海军,又帮忙筹办了其他两、三件事情。他对自己未来的成功信心满满,然而天主注定又一次教他失望。
老国王退位的时候,他觉得他的时运会扭转,诚然,乌尔里希公爵对他并不亲近,纽斯特里亚的旧贵族们也不满他在新的宫廷里向乌尔里希公爵等人献殷勤的态度,然而,他还是觉得他的运气来了。
“进入教会,”他对自己说,“很多古老的贵族家庭都这么干,是呀,我之前怎么想不到呢?只消剃了头,念几句经文,土地和财富就滚滚而来。那个总主教,他原来不是一个又穷又破的小修道院里的普通教士么?他的出身是那样地低,以至于大家都不能确定他的父亲。现在,很得太后和乌尔里希公爵喜欢的图尔内斯特主教,听说原来也不过是个屠夫的儿子,我的儿子要是加入他们,有血统和家世的优势,肯定比这些平民崽子强多了,到那个时候,我也会在宫廷里受到敬重。”
他越盘算,越觉得这是一条光辉大道,并惊讶他以前怎么没想过。
“我的女儿就嫁在图尔内斯特,而且听说她于主教有恩,她定会照顾她的弟弟,除了我家里的人以外,谁做那个少年主教的接班人,她都不会答应。”
“大家都说图尔内斯特的年轻主教很快就会接任总主教,那时候我的儿子就可以做图尔内斯特主教了,那可是个很有油水的职位。图尔内斯特城经历了战争,但是我亲眼见着了,它比先前更加富丽,人口又多,在那里做主教,是胜过在穷乡僻壤做公爵的。”
他就这样计划着,仿佛能看到图尔内斯特主教那灿烂的金座向他招手。
然而他的妻子居然横插一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