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先前在多姆村被救的船主带着他的儿子和水手们到城里来敬拜圣奥布里,他对主教许愿说,情愿把船上的所有,并他们父子,都献给圣奥布里和图尔内斯特大教堂。
但是,主教拒绝了他的奉献。
“科洛那姆宗教会议上说,已经成家的妇女,如果籍口恐怕不能升上天国,而遗弃她的丈夫儿女去出家,不承担家庭义务,则此妇女应受诅咒。”主教说,“我认为,这条对男子也应适用,您家里不是还有妻子与母亲么?船上不是还有仰仗您养活的人口么?抚养他们,同时繁荣圣奥布里的城市,不比单纯地做个教士好么?您做教士是不熟练的,做为圣奥布里服务的商人和抚养全家的家长是熟练的,何必走自己不熟悉的道路呢?”
船主看到主教的意志很坚决,“那么,请收下一半的货物和我的儿子吧。”
“相比刚刚遭遇了风暴的您来说,我这里并不缺乏什么。”主教依然拒绝了,“而且大海没有教你们父子分离,我怎好叫你们父子分离呢?稍后我会派木匠去给你们修理船只,如果那船不行了,你们要在此地出售货物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会介绍你给本地有实力的商人们,我也会介绍你回家的船只,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在市面上多走走多看看,这里有许多商品在列国有名,你大可不必只带着银钱回去,那样对你是不合算的。如果我那时候有别的事情,你们也可以去找主持市政的提姆,他在管理市政之前原是个商人,他会办好你们的事情,不会叫我丢脸的。”
“我们怎么敢让您丢脸呢,但是,请允许我为圣奥布里奉献一台圣礼吧。”船主说,“不瞒您说,我原以为教士先生们和我们那里的都是一样的,唉,我总是贪图走熟的小路,对摆在面前的大道却视而不见呢,今后,我一定会常常来敬拜圣奥布里。”
这次主教没有拒绝他的要求,但为圣奥布里奉献圣礼的人太多了,他们要到第三天才轮得到,在约定了时间后,船主带着他的儿子和水手们喜气洋洋地往教堂外面走,沿路逢人就告诉,主教怎样地救了他们,又没有因此居功,还为他们安排了买卖。
“这是一位真正的牧羊人!我们有福了!”他们这样说道,“他不为自己取羊毛和羊奶,也不带走小羊,他只一心一意为神管理羊群。”
“你这个牧人要把他们带往何方呢?”在船主等人欢欣鼓舞地离开后,苦修者问道,“这些脆弱而无知的凡人啊,他们本来离天国只有咫尺了,你却引诱他们落在更深的罪里!”
主教不悦地看着他,“我原以为你看到这父子两个,会对凡人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来——你是知道海难者留下的孤儿寡母是多么痛苦的!你经历过的!”
“是的,但那是接近神明所必须的苦痛,就像救主在人间受刑一样,痛苦是必须的。”
“不是的!”主教在脱口而出这一句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把剪刀戳进我的脖子也是必须的吗,哥哥?”
“!”
“你的手抖得也太厉害了,表兄,剪几根头发是不必抖成那样的,”主教黯然道,“你忘了我是屠夫之子吗?我看过宰杀猪羊的场面比你多一百次呢,哥哥,你真是个笨拙的刺客,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啊,我都能比你干得好,好得多——但是你又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人呐,你既不顾念我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不顾念我的母亲是怎样照顾你的,她那么爱护你,而你却准备为了金钱杀害她唯一的儿子!”
“这是为了救你!”苦修者高嚷起来,“我不想她的儿子在堕落和亵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可挽回!”
“杀我是为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