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招而已,紧接着,夏侯宣把温热的掌心覆在皇帝的手背上,飒爽笑道:“父皇英明,我也认为就该如此,将那些恶贼小人统统打杀了,爽爽快快地出一口恶气!人生在世,若是整日里忍耐妥协、憋憋屈屈,着实太没意思!”
皇帝微微一怔,旋即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朕的巾帼将军,就该有这样的气性!”
由于皇帝本身外强中干,所以在他登基之后的这些年里,还真是憋屈的时间居多。偶尔放纵一把,都会被御使们骂得狗血喷头……正如夏侯宣所说,真是太没意思!
唉,这皇帝当得忒没意思……这句话,憋在皇帝的心里已经很久了,但他自己不能说,别人也万万不敢对他说;唯有夏侯宣,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
本来吧,按照宫斗的一般套路,眼看着皇帝已经被激怒了,夏侯宣合该见好就收,说上几句“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废话,明面上表达出息事宁人的意思,实际上则暗暗寻找机会火上浇油……可夏侯宣偏偏不玩那一套,他就要直来直去,把皇帝的气性也给激出来!
果不其然,皇帝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惊喜。借此机会,夏侯宣趁热打铁道:“父皇,既然您也认为我就该有这样的气性,那儿臣也不绕弯子了。”
说着,夏侯宣松开皇帝的手、退后几步,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一个武将之礼,朗声道:“西蛮人贪得无厌,北燕人狼子野心,儿臣愿仿昭圣姑祖纵马边关,为父皇扫尽贼寇、荡尽奸雄!”
皇帝瞪大了双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迎视着夏侯宣认真而坚决的目光,皇帝心头一热,不禁呼吸急促、脸泛红光,显然是真的被激出了几分气性来。
见此情形,夏侯宣当即向前膝行几步,毫不迟疑地抱住皇帝的大腿,慷慨陈词道:“父皇,遥想百余年前,中宗继位时,奸臣当道、诸侯叛乱,大魏半壁江山已失,险些就要与燕人划江而治……全靠中宗慧眼识珠,于危急关头启用其妹昭圣长公主为三军统帅,这才重新夺回了中原的万里沃土!”说到这里,他气势全出,一双凤目泛出极其耀眼的神采,总结道:“父皇,巾帼亦能统万军,昭圣姑祖做得到,我也做得到……儿臣宁愿马革裹尸,也绝不嫁予贼寇敌酋!”
☆、第十九章 将军
当夏侯宣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斜。望着挂在天边的一轮红日,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喜悦、感慨、期待、振奋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事情成了!终于成了!
就在方才,被激出了气性的皇帝已经向夏侯宣做出了承诺,只等明天朝会开始,他便下旨敕封夏侯宣为平蛮右将军:这表明只要再过一个晚上,夏侯宣就能取得掌军大权,同时挣脱出后宫这个囚笼、展翼高飞!
走在晚霞映照的汉白玉宫道上,夏侯宣的脚步很是轻快。想象着明日一早,徐丞相听到圣旨以后,他那张橘子似的老脸会变成什么模样?大约是从老橘子变成青橘子,最后又从青橘子变成烂橘子吧……这样一想,夏侯宣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机会果然偏爱有准备的人。虽说在徐丞相出招以前,饶是以夏侯宣的聪明才智,也无法预先猜准对手的布置和事情的走向;而且相对于可以随心所欲、大开大合地出狠招的徐丞相,受困于后宫的夏侯宣在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采用防御反击的保守战略;但这些年来,他在后宫里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路、交好的每一个人,都是伏笔、都是铺垫、都是埋在恰当位置的种子——只要在适当的时节里洒点儿水,那些种子们就会破土而出,把他托起来、送他到想要登上的平台、助他腾飞,并见证他终有一日翱翔于九天之上!
北燕的国书虽然来得突然,但在很多年前,夏侯宣初初知道郑妃来历的时候,就对和亲有了心理准备和警惕,并早早地开始准备了。
如是可以想见,诚然徐丞相在布下这个局之前,肯定也是做了准备、有过预判的,但他远远低估了夏侯宣的能耐,料敌失准,岂能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