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寻鼎 朱砂 4039 字 21小时前

“先看看鼎吧。”管一恒握着叶关辰的手没放。不知是不是山里冷的缘故,他觉得叶关辰的手掌凉凉的,让他有点不放心。

“好吧。”叶关辰也没有反对,“鼎在地下室。”

从别墅里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走下去,是一圈螺旋形的铁梯,虽然有些生锈,但居然十分宽敞,足够管一恒和叶关辰两人并肩而行还有宽裕。

“当初这里放的是发电机,供应整个别墅用电。”叶关辰轻声说,熟练地在黑暗中摸到开关,按了下去。

啪地一声,天花板上亮起了星辰一般的彩光。数百个乒乓球大小的灯泡星罗棋布,分成青红黑白黄五色,几乎要闪得人眼花缭乱。在灯光下面,一只将近一人高的三足鼎立在朱砂绘制的符阵中央,泛着暗青色的微光。

管一恒谨慎地停住了脚。在普通人看来,这个面积几乎相当于别墅一半的巨大地下室照明设计得很不怎么样,这些彩色灯泡更应该用在迪厅里而不是住宅,虽然它们不闪烁,但看久了也容易让眼睛疲劳,更不用说其实在照明方面效果真不怎么样。然而在内行人眼里,头顶的灯泡跟脚下的朱砂花纹一样,都是一种符阵。青红黑白黄五色,就是木火水金土五行,当然这跟真正的五行之力相比还要差些,但以电力催动,开启关闭都要比朱砂绘制的符阵更灵活方便。

“这也是你父亲自创的?”管一恒仔细看着那些灯泡。地面上朱砂绘制的是个巨大加强版的困兽符阵,而天花板上这个略有不同,在加强束缚的同时还有安抚的效果。

“对。有新的妖兽封印入鼎的时候就要打开这个符阵。跟我走,别踩到地上的符纹。”叶关辰往前走了几步,带着管一恒从朱砂符阵的空白处小心地走了进去。

这鼎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看,因为各个部分的颜色不怎么一致。大体上来说都是铜锈的青绿色,但也有些地方很明显是补上去的,还有铜的黄色,看上去好像打了几块补丁。

鼎的左右两耳都泛着崭新的黄色,表面光滑,看上去像最普通的铜器。不过管一恒曾经见过这一对原装的鼎耳,那上面应该分别是腾蛇与九婴。

叶关辰抬起左腕,露出编在红绳中的烛龙鳞片,右手食指在鳞片侧面一抹,看上去粗糙的鳞片立刻把他的食指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渗了出来。

被烛龙鳞片划开的伤口看起来并不深,血也并不是泉眼一样咕嘟咕嘟往外涌,然而直到叶关辰在一边鼎耳上完成了一个复杂的导灵阵,他用来绘制符阵的指血都没有止住。

“去!”叶关辰带血的食指在烛龙鳞上一点,随即一弹,一道黑影从鳞片中应手而起,随着他从伤口里弹出的一滴血珠,投入了符阵之中。顿时,光滑的黄铜鼎耳面上浮起无数细小的黑色符文,将血珠中的黑气拉入了鼎耳之中。

鼎耳表面像软泥一样蠕动起来,浮凸出水波与火焰的图案,水火之间,一条蛇的形象也显现出来。九颗头虽小,但人面却栩栩如生,十八只眼睛睁开来看了看,最终都渐渐闭合,定格在一个仿佛睡去的画面上。随即原本黄亮的表面生满铜锈,变成了与四周相同的青绿色。如果不是有人在一旁看着,现在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这曾经是一块“补丁”了。

叶关辰动作很快,但将九婴封印入鼎似乎耗费了他许多精力,即使在彩色灯光照耀下,管一恒也发现他脸色苍白了许多:“怎么了?”

“没事。”叶关辰捏住还在流血的食指,“封印是要消耗一些精血,不过九婴封入鼎中,也就不必再用阳气喂养,其实是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管一恒眉头一皱:“你教我怎么封印。”

叶关辰咳嗽了两声,笑了起来:“可以。不过这个封印比较麻烦,而且事关重大,你得多多练习才行。其实封印耗费的精力与妖兽本身也有关,九婴凶悍,如果是封印土蝼,就比这个省力多了。你别担心,封印了九婴,其余的就不急了。”

管一恒看着他的手指:“怎么还在流血?栾树叶呢?”

“口袋里……”叶关辰有些困难地想伸手去掏,管一恒却抢先一步从他裤兜里摸出了那半片栾树叶,塞进自己嘴里嚼碎,敷在了伤口上。栾树叶比黄连还苦,熬成药汤还好,放在嘴里嚼真是苦得人胃都要翻过来。

“其实我吃了就行……”叶关辰有些无奈地看着管一恒扭成了一团的脸。

管一恒低头看着他的手指很快止了血,闷声说:“不就是有点苦,我受得了。别的事帮不上,这点事我总能做吧。”

“其实你帮了我很多……”沉默片刻,叶关辰才轻声说,“倒是我,从开始的时候就在隐瞒……”

“别说这个。”管一恒立刻打断了他,“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不是说来看鼎吗?你说过怀疑混沌出自另一只鼎,为什么?”

“你看。”叶关辰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指了指铜鼎,“这是关家几代以来收集的妖兽,到现在,鼎虽不全,但也拼得差不多了。”

管一恒小心地绕着铜鼎转了一圈。鼎身上布满异兽图案,有六足四翼的肥遗,豹身五尾的狰,一首十身的何罗鱼,这是他见过的;另有六目三足的酸与,蛇身人足的人蛇,牛身蛇尾的蜚兽,形如孔雀的大风,长喙圆尾的焦明,不一而足,几乎将整个鼎身都布满了。

“这里是腾蛇的位置。”叶关辰指着另一只空白的鼎耳,转手又点了点另一边的大片空白,“这里是睚眦的位置,这里该是土蝼的位置,倒是这里是一片空白,我想怕是要用马衔填上了。”

管一恒立刻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用马衔填上?你是说,马衔原本不在鼎中?”

“当初大禹治水,足迹遍布九州,倒是四海只是水灾平定之后走过一周,所以那些隐居海中,并没有到陆地上兴风作浪的妖兽,其实大多并未被封印入鼎。毕竟海域极大,能容万物,妖兽只要不出来作恶,也难以捕捉。所以如蚩吻,马衔,椒图,赑屃之类,虽是上古妖兽威名赫赫,却也未曾入鼎。”

“那么这里为什么就不会是混沌的位置呢?”管一恒手指在鼎上虚点了点,“而且我觉得,这里还有不少空白之处呢。”

“不,你没有仔细看。”叶关辰摇摇头,“再细看看,这么多妖兽,并不是随便就可以塞到一个鼎里的。妖兽虽然都属阴物,却也有五行之分,强弱之别。譬如腾蛇属水,九婴却是水火二属,与腾蛇难以相容,因此要各分一耳,遥遥相对。而睚眦与混沌虽五行并不相克,但一者嗜杀一者极恶,如果二者相临,可能恶而助杀,杀反造恶,就连鼎中的法阵都难以控制,因此睚眦之旁,不该有混沌的位置。”

管一恒沉吟地点了点头:“睚眦属金,火克金,金克木,它旁边的妖兽或者属木,或者属火?”

“是。”叶关辰微微一笑,“所以马衔其实也并不合适,毕竟金生水,马衔属水,两者相邻,对马衔有利。不过好在马衔其实并非什么特别强横的妖兽,睚眦又是龙子,威压众妖,所以马衔即使在这里,也会被龙威所压,并不敢肆虐。至于说那些空白之处,应该都是些弱小妖兽,做个填补罢了。”

“所以说,这鼎里并没有混沌的位置?”管一恒的眉毛拧了起来,把鼎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发现鼎底居然是破的,“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鼎显然原本已经碎成了许多块,关家数代搜寻,有些碎块可能是原装货,有些却是后来用铜重新铸造了补上去的,即使还没有封印妖兽的空白处,也都已经补好,唯有这鼎底,却缺少了圆圆的一块,破着一个大洞。

叶关辰轻轻点了点头:“我想让你来看的就是这里。鼎底,补不上。我父亲试过很多次,没有什么金属能补上那块空缺,所以,这是一只残鼎。我父亲研究了很久,觉得鼎底封印的妖兽,才是这鼎最重要的封印对象。”

第80章 猜想

管一恒原先以为,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又一只鼎甚至更多的鼎封印出现松动,会有更多的妖兽陆陆续续冒出来,无论十三处还是天师协会都要忙起来,甚至来个疲于奔命。然而现在叶关辰却对他说了一个可能更麻烦的猜想……铜鼎里封印的这些妖兽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鼎底中心位置里的那个大家伙,而这个大家伙现在消失不见,还不能用别的妖兽代替!

往好里想,那个大家伙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被消灭掉了,那么麻烦来了,鼎底补不上,鼎内的封印法阵就不能自行运转,这只鼎将永远需要用外力来维持封印。

这还是好的,因为毕竟还是有外力可以来维持的,只是麻烦并且要一直损耗各种法器而已。可是往坏处想,这只鼎主要的用处恐怕就是为了来封印那个大家伙的,如果连睚眦这样的龙之子都只是捎带货,那么正主儿得有多可怕?难道会是一条真龙吗?

“若是真龙,其实也许倒没什么可怕了。”叶关辰苦笑一下,“其实睚眦虽只是龙之子,但不过是貌不肖龙而已,若论妖力,不要说那些由蛇身鱼身修炼而来的龙无法相比,就算是当初育出这龙九子的真龙,也未必就比它们更强。而且从这鼎中法阵来看,这鼎底封印的也不是龙。”

铜鼎表面生满了青锈,但在五色灯光的映照下,从某个合适的角度看过去,会发现铜锈的表面有细小的黑色符纹一闪即逝,表明这不是一只单纯的鼎,而是一个以鼎的形式出现的组合符阵,那些铸成鼎的金属,不过是“骨”,真正令这鼎活起来的“血”和“肉”,其实是这些不停运转的符纹。

“从我祖父那时……我是说叶氏的祖父,就已经将鼎的大致拼凑了起来,只是缺着几个部分。那时候叶氏祖父就发现鼎中有这符阵,然而因为残缺,并不能自如运转。”叶关辰轻轻摸着还是黄铜色的那几个部分,“我父亲补上了几处,也就对这符阵有了更深的了解,发现符阵中心正在鼎底。且符阵不单是封印了妖兽,还将所有妖兽之力引向鼎底,那里,应该是阵眼。”

“将妖力引向鼎底?”管一恒对符咒的研究虽然不够透彻,但也明白最基本的封印原则:或者将妖兽镇压,令其妖力不能外放;或者将妖力不断外引吸收,令妖兽不能聚集足够的力量冲破封印,就是没听说过将所有妖力引向阵眼的。

“如此一来,如果所有妖兽一起发力,岂不是很有可能冲破阵眼?”

所谓阵眼,即是一个符阵的总控制中枢,这里是最坚实的地方,但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必有重重防护,然而倘若被破,整个符阵也就完了。如果铜鼎将所有妖力引向阵眼,或许是想用妖力来护住阵眼,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却也是给了妖兽攻击阵眼的极好机会,这实在太冒险了。要知道这一只铜鼎里封印的是数十种妖兽,且一封就是千年万年,那是一点乱子都不能出的。

“所以,我们推测,这个符阵主要不是用来封印这些妖兽的,而是要利用聚集的妖力,封印鼎底的那只……生物。”

“有什么东西,还需要借用这许多妖兽之力来封印?”管一恒简直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转念想想,却又觉得这实在是最合理的一种推测了。

叶关辰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鼎的下部:“此鼎曾经碎成数十块,碎裂处并不规则,可只有鼎底这一处缺口,却是正圆的,裂口处光滑,可见此处与鼎身其余处不同,一定是铸鼎时特别处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