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样,都在一遍遍地提醒李老头儿:
林漾还小,还年轻。
你不该用自以为是地打着为他好的旗子替他规划未来。
他心里,其实是有更想要去做的事情……
“咱们这手活儿,到了如今,想要养活自己都已经不太容易了。”
李老头儿没打算怎么卖惨,可真正把这话说出口居然也没那么容易,毕竟自个儿揭短是真的有些损自尊的。
“人家隔壁说相声的,不说起死回生那么难听,至少现在也是不愁那口饭吃了,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舍弃点儿颜面。”
“我就寻思呢,天赋得看命,音乐大厅那种地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得去的。剩下的那拨儿,难道都要去街头卖艺?去学院里边教书好歹还要考个研究生考个证呢,可学艺术的人,又有多少真正能读得书进?”
如今的李老头儿差不多是算自己推翻自己的信仰了。
可林漾却有些茫然了,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病过之后,才彻底清醒,人是血肉堆的,得吃饭。”
李老头儿败给了现实了:他年初病了一场,前后两次手术几乎耗空了和老伴儿多年的积蓄,他不得不还在术后修养期就开始为余生养老发愁。
于是,结束了修养复工后不单纯只带林漾了。
音乐学院送来的返聘书,李老头儿受了;协会偶尔有“活儿”,他也接了,不用出国的话,单在国内跑跑,也在身体的承受范围之内;教协要编什么材料,请名誉顾问,李老头儿也不拒了……
六十岁才明白这个道理,似乎也不太晚。
李老头儿经过长达半年多的单方面的精神斗争,终于决定暂时舍下颜面和徒弟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尽管这些话几乎算是打曾经的自己的嘴巴子。
可哪怕这样一番话下来,林漾依然未领会到李老头的重点,或者说,他是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真正想要传达的意思。
“您去复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