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鸟铳,当然不可能有自闭火门装置,大风天气,经常有火铳打哑的情况。
射破天这方的兵马,数千人仍然嚎叫着冲来,他们前方的人,也看到了巡山军这边的鸟铳队,并不是很担心,一般地方上很少有人可以自造鸟铳,都是来自官府。
而官府造的火器质量太差,容易炸膛不说,很多火器临战还常常打不响,又一般火拼时就算对手有鸟铳,三眼铳者,这几千人冲去,也往往沉不住气,未入射程就乱开火。
所以就算看到巡山军的鸟铳队,嚎叫的人继续嚎叫,最多有人下意识的将盾牌挡在身前。
“不得号令,不得开铳,违令者斩!”
孔三冷静的看着对面黑压压冲来的人群,他身旁的亲卫们,也是一遍一遍重复他的命令。第二排的铳兵们,也是专心致志的瞄准,便是汗珠子下来了,也没人擦一下,巡山军军纪很森严的,说斩首就斩首。
“放!”
看前方人等,冲入了百步,八十步,七十步,孔三终于一声怒吼。
鸟铳的齐射声音,一股股灼热的火光冒出,随之的是浓密白烟腾起。
五十杆鸟铳,除了约十杆没有打响外,余者都喷出了大股的白烟,近二十个射破天的人身上腾起血雾,还有人盾牌被打得碎裂,然后铳弹击中他们后方的身体,他们尖叫着滚倒在地。
“第二排后退,第一排,起!”
“放!”
又是排铳的声音,这次更多的人倒地,然后中弹的那些人,滚在地上凄厉喊叫着。不说这些人都没有甲胄,就是有甲胄,近距离也难以挡住铳弹的威力,毕竟这些鸟铳虽然不能与靖边军鸟铳相比,也相对精良,威力颇大。
而且死伤的人,很多还是人群中较为悍勇的人,看他们惨嚎痛苦样子,他们身边很多人立时勇气全无。
两排火铳兵射完后,立时后退,回到阵中,一片的搠杖刷刷声音,紧张的再次装填起自己铅丸火药来。
“弓箭,射!”
“嗖嗖嗖嗖……”
又是一阵箭雨,箭矢破空声音中,又一些射破天的人被射翻,特别那些没盾牌的人。
弓箭威力虽然没有鸟铳大,但胜在速度快,就在短短的距离,有的人已经射了好几箭。
而经鸟铳与弓箭的猛烈打击后,那些射破天的人都惊恐的大叫起来,大部分人勇气已经消失了,他们不是左顾右盼,就是拥挤着想向后方逃去。
然后混乱的人群,拥挤到巡山军的军阵前方。
“刺!”
刀盾兵们的盾牌竖起,然后他们盾牌间的间隙中,密密的长矛吞吐,不断的戳刺出来。
他们长矛每次伸缩,都带出一股血雾,凄厉的嚎叫声不断响起,这些长矛乱刺,或是刺在前方射破天人脸上,或是喉咙上,或是胸口上,又或是小腹腰眼上。
被长矛刺中,那滋味绝不好受,那些人或是哆嗦的瘫倒在地,或是声嘶力竭的喊叫,若是内脏都刺破了,更是疼得在地上打滚,恨不得当场死去。
这些射破天的人,大部分不是饥民就是流民,往常仗着人多,打打顺风仗罢了,哪见过这样的恶阵,这样的惨烈情形?看着鲜血狂飙,身旁惨嚎声接连不断,他们崩溃了,嚎叫着只往左右后方逃去。
而一些惯匪,或是强悍些的人,不是最开始被鸟铳弓箭射死,就是现在死在乱矛之下。匹夫之勇,面对整齐的军阵,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就算巡山军这样半调子的军阵。
……
看着已方步兵一个照面,就被巡山军打得大败,射破天面色铁青,他心想:“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马队!”
他喝道:“兄弟们,不能坠了我们破天营的名头,都随我冲!”
他马队四百多人,个个都是惯匪恶匪,双手沾满血腥,见惯生死,闻之大寨主号令,纷纷鼓噪怒吼,他们马蹄激起巨大的灰尘,就朝巡山军的侧翼冲去。
看对面数百骑腾腾而来,他们马蹄震动击打着地面,声势不小,老胡哈哈大笑:“终于轮到老子了,兄弟们,都随我冲!”
他麾下马队也是一齐怒吼,拔出自己的马刀。
而且相对射破天一窝蜂,巡山军的马队也讲究队列,特别那一队人的亲卫,平常更需配合。
此时他们便是十人一排,共分五排,皆是马挨马,前两排还使用长矛,便若羽骑兵的骑墙。余者马兵皆居后方,还有一些散在左右,虽然人数略差射破天那边,凛凛威势,却远远超出。
“杀!”
老胡吼叫着,一马当先,巡山军的马队,也怒吼着一齐冲出……
……
“哈哈哈哈,跟老子斗,姓钱的是找错人了!”
骑着马回去的时候,老胡得意洋洋,结果不出意外,射破天的散兵游勇面对老胡的马队,被打得大败,当场死伤五十多人,还有一百多骑投降。
射破天狼狈的抛弃辎重,带着马队残兵,灰溜溜的逃回老巢去了,那些撒丫子奔逃的步卒更顾不上理会,让老胡又收降了五百多人。
大胜回归,全军上下喜气洋洋,听到他的话,更是一片“大寨主威武”的嚎叫,让老胡更喜,左顾右盼,意气风发。
当然,老胡又挂彩了,左臂上被划了一刀,还好没伤到骨头,他也不以为意。
孔三与黄伟杰关心了两句,见他没事,也放下心来。频繁征战,挂彩是免不了的,便是二人,这几个月来,也是大小伤口无数,早习惯了。
“大王叫我来巡山呦……”
嘹亮的“军歌”再次响起,巡山军众人带着战利品,喜气洋洋的往自己堡寨赶去。
他们寨子却叫大安寨,位于涡水与枣林河之间,周边土地平坦肥沃,灌溉也方便,算是一块很不错的地盘。
不过眼下这个世道,土地肥不肥沃,灌溉方不方便,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很少有人敢安下心来种田。
毕竟周边匪徒云集,流民饥民层出不穷,你种了田,要收获了,他们就来抢掠,来的人势力一股比一股大,人马一股比一股多,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保住钱粮财产?
这也是乱世的悲哀,想安心耕种都不行。
不是没有教训,大安寨前身就是一股势力,那寨主招集流民耕种,在地方颇有贤名,却在去年七月,被一股流民给攻破了,粮仓被抢掠一空,残余的寨民,也成为那股流民的一部分。
因为这个教训,便是孔三与黄伟杰也不敢让寨民们耕种,以“拐卖人口”、“兵器加工”、“收保护费”等为生。
众人一路回去,沿途尽是村落荒芜,毫无人烟,孔三与黄伟杰眉头皱起,摇头叹气,老胡却不以为意,巡山军各人,也没觉得什么不对,乱世,不就如此?
此时老胡三人走在最前,便是八条都率亲卫落后了几个马位,毕竟有些机密是自己都不能听的。
看着摇头晃脑哼着小曲,乐在其中的老胡,孔三忽然淡淡道:“是时候了!”
黄伟杰点了点头,老胡则一愣:“什么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