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估计是真困了,靠他身上睡得很沉,孙问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勾了一下,他动都不带动的。
孙问渠打了个呵欠,也没再吵他,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假寐其实挺累的,左边靠着个方驰,右边挤着车窗,因为自己非要留下过夜结果还被耗子咬了害得方驰没休息好,这事儿他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一直也没推开方驰,就这么撑着。
撑着也还凑合,就是有时候车一颠簸,方驰的脑袋会跟着晃,头发会从他脸上脖子上扫过,相比之下,这个事比撑着方驰更折磨人。
好容易车进了市区,也不知道是哪个点戳到了方驰,他突然就一个激灵醒了,接着就唰一下坐直了身体,迷瞪地看着前面座位的靠背,好半天才转过头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孙问渠揉了揉都快僵了的肩膀:“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定时器啊,到地儿就醒?”
“没,就突然醒了。”方驰抓抓脑袋,又悄悄往孙问渠肩膀上看了一眼。
“没流口水,”孙问渠看到了他的目光,“要不我早一巴掌扇开你了。”
车到了总站,俩人下了车,准备打个车走。
“你先去打针,”方驰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地址,“最近的防疫站在我们学校那边,去那儿打吧。”
“我要回去放东西,换衣服,吃东西,”孙问渠皱皱眉,“这个时间人家还没上班呢。”
“你别不去啊。”方驰很怀疑地看着他。
“去去去,肯定去,”孙问渠说,“我也不想得疯耗子病。”
“那你打个车先回去吧,”方驰看到路边有一辆出租,“你坐那个。”
“方驰,”孙问渠笑了,“你眼里我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干啊,车都不会叫?”
方驰看了他一眼:“嗯,是。”
“滚蛋,”孙问渠往车那边走过去,“行了你赶紧去学校吧,下午过来做饭别忘了,还有我屋柜子要收拾了……”
话还没说完他转过头,看到方驰差不多是小跑着走开了,他乐了半天。
车开快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孙问渠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到屏幕上居然显示的是孙嘉月。
现在九点不到,孙嘉月估计有十年没在这个时间起过床了。
“什么事?”孙问渠接起了电话。
“哎你是不是没在家。”孙嘉月问。
“……是,”孙问渠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还真没在家啊,”孙嘉月笑了起来,笑得特别欢,“哎我跟你说,你要把孙遥气死了,这个点儿去堵你居然都没堵着人。”
“大姐去找我了?”孙问渠很吃惊。
“现在估计还在呢,”孙嘉月还在乐,“要不要见她你自己拿主意啊,别跟她说是我告诉你她去找你了。”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本来挺好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猛地一下全泡汤了。
孙问渠看着车窗外上班上学的人,拧着眉拼命压着自己心里的不爽。
孙遥是老爸的得力助手兼心腹,无论是老爸和老妈之间,还是老爸和他之间,孙遥永远都站在老爸那边。
这个大他八岁的大姐,对于孙问渠来说,就像是老爸的复制品,虽然看上去很温柔,骨子里却同样的强硬,同样的理性,同样的……让他不想靠近。
没有非常必要的原因,孙遥不会来找他,如果来找他而且是以这种让他没法提前躲开的方式,那肯定是老爸要找他。
一想到这些,孙问渠就一阵心烦意乱,要不是还带着个大包,还有一兜山货,他真想让出租车随便开到个什么地方下车了。
不过孙遥这架式,找不到他估计不会走吧。
出租车在院子门外停下,孙问渠看到了孙遥的车以及坐在车里的孙遥的司机。
他拎着包和袋子唏里哗啦地穿过院子进了屋。
果然,孙遥坐在沙发上,正慢慢喝着茶,听到他进屋,转头笑了笑:“回来了啊?”
“嗯,跟博文他们去爬山了。”孙问渠把包和袋放到了墙边。
“那赶紧先收拾一下。”孙遥说。
“不用,”孙问渠站在她面前,“什么事?”
“先收拾,”孙遥皱着眉轻轻推了他一下,“这一身灰啊土的,一会儿再聊。”
“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孙问渠说。
“刚回来又出去?你也玩得太……”孙遥叹了口气。
“如果是回去做陶的事就不用聊了吧,”孙问渠把外套脱了走进卧室,拿了套衣服出来边换边说,“这事我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吵的架也吵了,该刨的土也刨了……”
“问渠,你知道你的问题不在于做不做陶,而在于你对爸爸的态度。”孙遥拿着茶杯走到客厅窗边。
“我对他的态度是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孙问渠换好衣服走出来,“算了我也不想说这些车轱辘话,说了多少年了,我也已经找不着新词儿了。”
“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么任性,”孙遥看着窗外,“从小全家最疼的就是你,每一个人对你都全心全意,你呢?什么事都以自己为中心,我不愿意,我不舒服,我看不惯,我想怎样我想……”
“大姐,”孙问渠打断了她的话,“说正题。”
“好,”孙遥转过身看着他,“你有一个月时间认真考虑这些事,你的前途,你和爸爸的关系,你和这个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