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那里张牙舞爪搞事的钟冥此刻突然冷静了下来,他靠在阳台的墙上抱着手冷冷地看着郎营,也没有说一句生日快乐。
“啊……不用啦。”郎营赶忙挥挥手,有些尴尬地笑了,“只是今天想请大家吃饭,只是出不了门,大家就来食堂吧?”
“几点啊?”肖斌拍了拍自己的裤子,问了一句。
“六点吧。”郎营微微地笑了起来,“毕竟明天可是个大日子呢。
……如果你们来,我会很开心的。”
fin。
2.关于我所知道的种种
锌冥邪教。
当我搬来这儿的时候,我绝不知道邻居是怎样的人。如果我在租房子的时候提前向那位往杯子里加五块方糖的先生问清楚了,那么也就不会有以下的事情了。我是多么地愚蠢啊,我竟没有去考虑为何在如此一个交通枢纽处,这间房的房租还能如此的低。后来想起约摸是因为那脾性古怪的邻居。
喝甜咖啡的先生只和我说了隔壁住着两位男士,可能是为爱情所驱使才住在一起。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句话只有前半句是正确的,而后半句,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用爱情来形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这样对于他们而言未免太过恬不知耻。
当我第一次搬去我的东西的时候。我站在门前往口袋里找寻我的钥匙,行李被我胡乱地放在地上,等待着我将它们全部清理进去。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身后的门猛然间发出一声巨响,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发现那属于我敬爱的邻居的木门已经被撞塌了,它奄奄一息地躺在我的棉花胎上,再上面是一位青年,他看起来不是很好,满头是血,从头骨处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沿着他面部的轮廓流入了单薄的衣物下。他的头淡然地歪在一边,一动不动,骨节突出而又惨白的左手凄然地垂落在门边,指甲轻微碰着水泥地,如同已薨的侯爵,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了他尚且没有辞世。
我在上前帮忙救人与转头就跑这两个选择中迟疑片刻,最终毫不意外地试图选择折中的联系警方的方法。而就在这时,大概是这里所居住的另一位男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也糟糕透顶,他的刘海被汗水与血水沾湿,一缕一缕极端滑稽而又服帖地黏在他的面庞上,而再上一些,甚至还有玻璃渣尚且还扎在他的额头上,他的左手姿势扭曲,看起来像是骨折了。但他的眼神沉静如水,我本以为他会先查看那位躺在地上已然晕过去的青年的伤势(虽然这个好像是他们互殴造成的,但是打成这样应该还是会上前略微检查一下的吧,我这么想。),然而他没有,他径直踩上了哪位青年的胸膛,皮鞋碾过了青年瘦削的胸脯走到我的面前,然后伸出宽大的手掌抓住我的手机,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直接将它捏做了齑粉。
就在这时被他踩在脚底的青年发出一阵难耐的轻咳,瞪大了双眼伸出双手握住了还踩在他身上的脚的脚踝,看似发力。我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很清晰的闷响,他把另一位青年的脚踝掰断了。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世界上是有人可以徒手掰断人的骨骼的。可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骨折也可以一声不吭,被掰断脚踝的青年无可抑制地向一旁倒了过去,他伸出手撑住墙壁才沿着油漆才刷新几天的雪白壁垒滑坐下去。而被他踩着的青年终于站了起来,睁着他红色的眼瞳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野兽。”倒在地上的男人没有愤怒,反而是被逗乐了一样扯出一个嘲谑的笑容,然后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站着的红眼青年眯了眯眼睛,回头淡然地扫了我一眼,我没忍住后退一步,但他并没有管我,只是上前拎起了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的领子,一把把他拉入了房间里,然后嘭一声关上了门,那里面很快就传来各种东西爆裂砸碎的声音,只留我与他们只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和一台二十五寸闪着雪花的黑白电视的客厅面面相觑。
第二天那个被折断踝骨的青年敲响了我们家的门,难以置信地完好无损的他面无表情地向我棒读了他对捏碎我手机(事实上,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捏碎我手机的,认真的,捏碎手机?)的歉意以及对我成为他邻居的欢迎,然后留下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礼盒,就去上班了。我打开发现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钱。我的内心才在霎时间感到惊悚,我的邻居家看起来并不十分富裕,但是却这样简简单单地将一万块钱拱手相让。
而当我洗漱完毕收拾物什准备再一次出门清理在以前房子里的东西的时候,我遇见了那位红眼青年,他好像正好结束了与家居公司的电话,把手机回手扔到了客厅里,古老的翻盖手机在地上磕碰发出一声脆弱的呻吟。但青年管都没管,只是蹲下去试图用单手扶起地上的木门。
“您好。”面对面撞上出于礼貌我还是选择了打招呼,要不然显得太过尴尬。然而红眼青年好像对于我与他打招呼这件事分外震惊,他迟疑片刻冲我点了点头。
趁着他滞然我才能仔细观察他为什么非要单手去扶那扇门,他的左手缩成一团,看起来骨骼已经完全错位,并且血肉模糊地垂在那里,他的手上的肉好像并不成块状,而像是被一张名为皮肤的布包裹的稀泥。看到我考究的眼神他略微蹙了蹙眉头,和我解释说这是为了挣脱手铐所必要做出的牺牲。
看着我呆然的表情他一直都是看似不耐烦的表情好像终于得到了一定的宽慰,他短促地笑了声,往地上吐了口血,单手用力拽起了一直躺在那里的木门,将它小心翼翼地置于一边,然后用完好的右手揉了揉他本来就不够服帖的头发,兀自下楼去了,完全不在乎他们家大门敞开,随时可能有可能遭到洗劫。
稍过几日我略微了解了他们两位的姓名,沉寂的黑发男人姓名是金锌,更不耐烦的红眼男人姓名是钟冥。他俩切实在同居,并且有着难以言喻的肉体关系。我经常在他们尚未将木门装好时出门,而他们如果两者都在,那么要么他们就在狂暴地互相厮打,要么就是金锌先生把钟冥先生按在地上,两人仅着下装地互相撕咬对方的嘴唇,金锌先生单手用力扼住钟冥先生的咽喉,而钟冥先生则操起了一旁的水果刀。最后在下楼时身后会传来钟冥先生暴怒的低吼,他说你他妈滚出老子的身体,老子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最后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区区几日失去了三台手机的我已经意识到了,不能妄图去管他们的事情,他们不会逾距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两者都会把我试图用来报警的手机给摧毁掉。
我曾目睹了钟冥被从五楼的窗户打碎玻璃扔了下去,而他只是略微正了正脖子就浑身浴血地立马冲回来把金锌的脑袋踩在抽水马桶里冲水。我也曾目睹钟冥把金锌直接丢进了垃圾车,然后拍拍手转身离去,傍晚带着恶臭回来的金锌用刀插入钟冥的腹部,将他钉在地上强暴他。
他们的自愈能力都过于超于常人了。他们每天都至少能杀死对方数十次,但是第二天他们依旧是没有伤痕地出门。我本能地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有问题,可我一向擅于秉持人类自欺欺人的本能,将其归纳于他们坚实的体格与强大的现代医疗水平。
就在我萌生出意图搬家的想法的时候,钟冥好像终于厌倦了这种不停争斗的生活,在某个又是一番互相殴打的清晨结束后,躺在地上头破血流身上还插着一把管制刀具的钟冥把刀子拔了出来,像一个吸毒的人一样恹恹地靠在过道的墙上,他拨了拨自己有点儿乱的刘海,长吐一口气,没过两分钟他肚子上的伤口就长好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猛吸一口之后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垂着眼皮走到了阳台上,轻轻松松拿起了一个钢罐。
“快跑吧。”他淡然地说,又吐出一口烟,把烟叼回嘴里。之后他拧开罐子,往地上倾倒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是一罐汽油。
钟冥疯了。我不知道我是跑还是阻止他比较好,当我最终绝望地想要用手机报警的时候,钟冥叹了一口气,左手放下了汽油罐,右手把烟取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厌倦的样子,然后左手轻轻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慢慢亲和地走过来,从我手中把手机轻轻掰过来,一刀钉在了墙上。
我只能转身逃命,四处让别人和我一起逃跑,我跑出去不到五分钟,我的邻居家彻底陷入一片火海。
幸亏钟冥还算比较良心,这火势不大的火灾仅仅殃及了他们独此一家,当晚我就可以越过警戒线回家去了,而我看到金锌坐在楼梯道上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钟冥是在火场里烧死了自己还是离开了这里,金锌打了家具公司的电话,时不时回来看看装修,他穿着西装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看里面的人把烧坏的黑白电视搬出来,然后把80寸的液晶电视搬进去。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爱情,我不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住得舒服点?或是庆祝仇人的离去?怪可惜的,钟冥虽然和金锌厮打但客观来说他是个好人,有时他吃饭回来还会帮我把报纸带上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房子也重新装修好的时候,金锌又来赔了我的手机,我直觉觉得他连冰冷的神情都有些微松动。之后他好似请假了,但是昼出夜伏看起来过得也很忙碌。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搬家了,再没什么邻居能让我如此惊吓。我退了这间房,喝甜咖啡的男人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向我推荐了另一栋公寓,和我说隔壁也是两位男人在居住,但是感情很好,就是其中一位是演员,可能会在附近看到粉丝或狗仔,但是不必大惊小怪。
我打点行装准备离去的最后一天,看到金锌扛着钟冥回来了,钟冥还在昏迷中,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上还有被捅的痕迹。金锌看了我一眼,又回首看了看钟冥,摒弃了将他直接摔在地上的做法,而是将他轻轻放了下来。
之后他打开门把钟冥扔进去,门在他的身后关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