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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 木天道境 4201 字 19小时前

等到方赟把方伯丰变相逐了宗,柴稞佬心里大定,更放心撺掇方赟卖地取乐了。可方赟也不傻,柴稞佬的主意他也就听一半,毕竟他是连亲儿子都不放心上的人,天下最要紧是自己,这老弟兄也是一块儿作伴取乐的意思,哪有傻了吧唧真的都听人家的?!

柴稞佬从方赟手里前后挖出了百十亩良田。这方家的良田真是一等一的肥田,柴稞佬得一想二,方赟却捂着惜卖,还挺有要涨些价儿的意思。柴稞佬心里恨,可又没什么办法。他见过许多色中恶鬼赌上的混蛋,多半一碰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迷糊了,不管不顾了。实在没见过方赟这般,又要好处又不肯割肉,躺花魁怀里摸着骰子还惦记着不叫人多赚便宜的人物。俩人也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恶人自有恶人磨。

尤其等衙门里的亲戚因给方伯丰乱改履历的事情败露,被一撸到底,失了饭碗不说,还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灾。等出来之后,谁还认他这个“官爷”?他就找柴稞佬去了,俩人一合计,从前的路还得走,没了官威就用拳头和银子,照样能把事情办成。

也确实叫他们又弄到了些不义之财,可方赟这边却彻底没戏了。自从柴稞佬失了衙门里的助力,方赟连取乐的时候都不怎么想着他这个老弟兄了。

柴稞佬心恨不已,想了许久,又一直跟埋在方赟身边的眼线联络着,最后听说方赟在色上越发没了节制,却又嫌烟花女子没趣,便心生一计。

在他的安排下,方赟尝着了几回良家的滋味,这瘾是一发不可收拾。这时候,柴稞佬就开始给他往邪路上引。之前几回虽是良家,也是财色互换你情我愿之事。他想着叫方赟做回用强的,自己就抓着了把柄,到时候自然要他往东就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了。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方赟也是冤鬼缠头,不知怎么的盯上了一个来镇上卖皮货的女子。这女子身上也常披兽皮,瞧着同寻常见着的女子大不相同。柴稞佬便答应帮他去说合,还说好等事成之后便宜卖他二十亩上田。方赟不疑有诈,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

等到说好的交货之日,见对方人已半迷,正欲动手,却被这姑娘的父兄撞破。方赟当时略感惊慌,不过之前几回也有父兄收钱的情形,便嚷嚷道:“我银子已经给了,你们进来干吗!”

那两个开始还愣着,见这一个糟老头子,自家妹子闺女又半躺着,一时没往那上头想。一听这话,哪里还会不明白,立时便怒了,上去就打。

方赟吃痛,便高声叫柴稞佬,柴稞佬之前已晓得这姑娘身上有些功夫,下的药劲儿也不大,就想着等到姑娘醒来,到时候方赟必定不敌,自己再赶来相救,顺便得了个把柄,真是一箭双雕。听着方赟呼声,便赶紧过来,一瞧情势却十分不对,转身就跑。他还带了两个心腹,帮他抵挡了两下,他才得以逃脱。

只是没想到,逃得过苦主却逃不过兄弟。他那亲戚上回进牢房被关怕了,这回一见事情闹大,怕又要连累自己。左思右想,还是把柴稞佬卖了合适,好歹自己也算有功,应该可以逃过一劫。

这么着,柴稞佬还在山里寻路欲躲,这边衙门里得了人投案,已经派了人手去拿他了。而方赟那日被打得奄奄一息,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方伯丰同灵素听着柴稞佬和他那位亲戚在县官的追问下断断续续说出的事情原委,以及衙役们不断承上来的罪证,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有财和杨氏一边要他们去铁网庄,一边又不肯细说其中详情了。他们是怕方伯丰不肯替他们出头,又不敢自己去细打听,更想借一借方伯丰的“势”。

却是想容易了,这样事情,方伯丰又能替他们出个什么头!

事情一问即明,柴稞佬的亲戚为了能脱罪,还交代了许多自己未曾参与的事情。柴稞佬一见如此,哪能叫他好过,一样把他从前的事情说了许多出来。各得其所,柴稞佬得了个斩,他那位亲戚这回进去恐怕没个十几年出不来。至于方赟,人死罪消,除了要赔出去些钱财,旁的也已经难奈他何了。

杨氏同方有财两个这时候急着打听要赔多少银子,还有如今方赟手里又还有多少银子的话,旁的全顾不上了。

俩人紧着跟差役道;“伯丰就是我们兄弟,大家都是认识的,官爷千万要替我们做主!长辈做的事情,我们做小辈的如何知道?!可这田地家产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总不会、总不会……都、都要折给人家吧……”

差役不耐烦道:“这样事情自有大人据律公断,要你们操心?!先签字画押到义庄领了尸首去再说!”

杨氏一听尸首,立时腿脚发软,直把方有财往前头推。方有财便上去同差役细问,灵素远远听了两句,才晓得这俩人根本没去过什么铁网庄,更没见过方赟,死的活的都没见过。

差役给写了一张票,上头又签了姓名,交给两人道:“之前认尸都是同犯认的,你们要不放心,先瞧瞧也好。”看两人神色,又添了一句,“别等太长时候,晚了鬼都认不出来了!”

杨氏听了又是一抖。

第224章 千岁阳春

灵素正要琢磨人的事情,生死不是头等大事?她实在想知道知道,这死人同活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没等杨氏他们去,她自己先抽空偷偷跑去瞧了一回。那义庄地方挺荒僻,如今太平年间,虽年年有人施舍修缮,实则没多少时候用得上。这会儿里头就停着一具薄皮棺材。

灵素就用神识去探,果然身上的光团都没了,只一些影影绰绰的光流还在。倒是两边聚集成团的紫色光点,叫她看了觉着有几分眼熟。

又说这桩案子,本来那两个动手打杀了人的也没个证据能说方赟该死。幸好还有个柴稞佬,柴稞佬又有个好亲戚。再加上跟着方赟的两个跟班,眼见着事已至此,自己还替个死人遮掩什么,遂都说了。这俩人自然也没了罪过。

杨氏同方有财当日听了方赟身边的人来报信,吓得六神无主。没想到这老东西越玩越大,竟这般无耻下流起来,直把自己玩死了。实则他这一死,倒也不是坏事,起码他多活一天就要多花去许多的钱,趁早死了倒是给子孙积福。可是这事情听着邪乎,不晓得后头还连着什么,会不会牵连到自家。且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他们又不懂衙门里头的门道,这时候找个能出面的人把事情弄弄清楚最要紧。

这么算来算去,除了方伯丰也没别个合适的了。

没想到这事儿倒挺容易,老东西一人作孽一人当,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了。这罪过虽犯得恶心,却不会株连,总算运气。他那些污遭事情,都是自己把着银子远远离了家里偷偷做下的,有没有家人牵连其中也很容易问明白。如今只剩下之前几桩恶事,没命抵了,需得折些银钱赔给人家。

这会儿方有财同杨氏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别闹个坐吃山空了,剩下的都不够赔人家的,这可不得父债子偿?!

是以等衙门的事情一了,虽那边催着他们先去领尸首,他们还是直奔埠头镇方赟的别院里去了。

到那里一瞧,果然不愧是亲兄弟,方有富和方有贵俩人跟自家媳妇都已经在那儿了。面上瞧着却十分不好。

杨氏心里一急,只是不好露出来,忙上去问道:“怎么样?那些骚狐狸呢?找着身契没有?趁早都卖了干净!”这样东西留下来,怕不得子承父业?!

牛氏看看她道:“还卖呢,人这会儿想买几个都没什么不成的!”

马氏忙道:“都跑了!不晓得哪里得的消息,全都偷了东西跑了!咱们来的时候这里就乱糟糟的,这几个正想进里屋翻寻呢,叫咱们逮了个现行!”

边上站着几个人忙道:“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咱们拿什么了?你看见咱们拿东西了?咱们在里头,那里头本来就都该咱们收拾的,不在里头在哪里?!”

马氏骂道:“收拾?要翻箱倒柜地收拾?!这都乱成这样了,怎么没见你们收拾?!谁也别想跑,一会儿都叫官差带了你们去,打一顿就什么都说了!”

杨氏心里发凉,也顾不上同她们再说什么,往里面去,果然见方赟那个屋子已经叫人翻了个底朝天。柜子的门上凿了一个大洞,箱子干脆连盖子带锁被卸了下来。衣裳扔了一地,哪里还剩什么值钱的东西!

再看边上几个住侍妾的屋子,也都跟大风刮过的一般。

杨氏只觉胸口发闷眼前发晕,赶紧朝着外头大喊:“报官!报官!”

都不用报,本来衙门就要来收赔偿给几处苦主的钱的。结果一看这模样,只好赶紧一边遣人回去,一边拿了纸笔过来另做案录。

可这一录起来就都是麻烦。头一个,人要报官说丢了什么东西,你横得能说出来到底丢了什么啊,方家几兄弟哪儿晓得自家老爹都置办了什么东西!再一个说有逃奴,得有名册吧,还得说清楚什么人什么长相,才好找去。他们也说不全,只好问另外几个雇来做事的,——就是方才那几个马氏嚷嚷着要叫官差抓了去的人。

其中一个就乐了:“我们就认识管事,里头的小娇娘们可不怎么见得着的。老太爷管得紧,不叫男的进后院。”都是趁老太爷不在的时候进去……不过这话就不能说了。

一者难证他们是不是都认得,二来这事儿与他们也没有分毫好处,谁用心答你?

最后只有房子田地是在衙门里有记录的,有没有契纸关系也不算太大。余者什么金银细软就没法登录了,只好存疑。等抓着了人,再问问人家拿了什么吧……

那赔给苦主们的钱,如今也没有现钱了,只好等折卖了东西来填。田地舍不得卖,先卖宅子。这埠头镇紧邻着运河,这两年也很不错,这宅子地方也好盖房子的材料也极讲究的,总算值几个钱。

在卖出去之前,方家几兄弟有志一同地把这宅子屋里屋外跟犁地似的犁了一遍,生怕自家老爹有什么金银财宝埋哪里或者藏哪里了,到时候连宅子卖给了旁人,不是有口老血好吐?!

不晓得方赟当日是不是藏过东西,反正几个人忙活了好几日,到头来也一无所获。反倒因为弄伤了几株藤树,毁了几处花圃,卖的时候少卖了几个钱。

宅子卖了之后,一算还是不够数,接着卖田地。等凑够了钱,剩下的三兄弟一分,每家除了丁田的份子,也就多出二十几亩的有田来。后山峪的大户方家,一夜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