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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奸妃 张晚知 3566 字 7天前

对方说笑,稍缓了刚才门房内一触即发的气氛。万贞便也回以一笑,道:“壮士说笑,也是你手下留情,我才扶得住。”

壮汉呵呵一笑,道:“不错,老子若不是手下留情,凭这老糟头的身板儿,十个也经不住老子一掌。”

秀秀听他开口闭口“老子”的,心中不忿,怒道:“贼厮无礼!要当老子,回你家当去!这蒙馆,须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那壮汉性情暴戾,别说秀秀这样的小丫头,就是他叔父打骂,他也要顶撞几句,吃了一句喝骂,勃然大怒:“敢骂老子?小丫头,你找死!”

他一生气,脸上的伤疤扭动,一股久经战阵养出来的酷戾杀气横飙,冲秀秀一逼,吓得她心头猛突,情不自禁的后退几步,结结巴巴的喊:“救命!”

蒙馆这几年只要沂王上课,四周都有或明或暗的侍卫守着,秀秀一喊,两名侍卫便闻声冲了进来。

那壮汉见秀秀一喊,便有持刀的侍卫出现,有些意外。但他从威远卫转战镇守大同,乃是在从蒙古铁骑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物,又岂会害怕两个京师禁卫里,没见过血的两个无名之辈,狞然一笑:“嘿,老子久在边关,倒不知道如今的京师,已经变得是个人就敢对老子龇牙了!好,好,不打死几个人,恐怕是没人记得老子的名头!”

万贞也终于想起了这人的奇特的脸相像谁,连忙示意秀秀和两名侍卫退后,朗声笑道:“将军息怒!小小误会,何至于喊打喊杀?”

这壮汉长相奇特狞恶,脾气又暴烈无匹,能当面跟他说话的女子实在不多。就连他府中的妻妾,等闲也不敢与他搭话。

万贞这时候还能笑着说话,直面这壮汉的怒气而态度从容。倒令这壮汉刮目相看,点头道:“你这小娘,力气不小,胆子也大……嗯,看你这长相,莫不是甘凉那边的胡汉杂血?我们汉家女子,像你这么泼辣大胆的,可不多。”

万贞笑道:“将军这可猜错了!我家世居诸城,乃是不折不扣的汉家女子。”

那壮汉这才反应过来,问:“你认出我是谁了?”

万贞摇头,笑道:“我与将军素未谋面。然而将军长相奇特,与令叔父武清侯颇为神似。当年也先南侵,京师血战,我在中军大营与武清侯见面的机会较多,听过将军的威名。”

那壮汉愣了一下,有些不信,他在军中被称为“疯子”“疯虎”“屠夫”,脾气骄横无匹,容不得别人半点欺骗轻辱。扬眉问:“威名?你一个女子,能听过我什么威名?要是白说瞎话哄我,我可不是那种让人耍着玩的呆瓜傻货!”

万贞真没遇过说客气话奉承,还能这么穷根究底的粗人,忍俊不禁,道:“将军多心了!当年京师守卫战,指军同知石彪一人一斧,独闯也先大阵,领兵杀退大军!这等威风烈名,只要中军帐内值守听信论功的人,无不感慨赞叹!我虽是女子,但也佩服将军的英勇胆气,绝不是虚话哄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春上枝头新俏

石彪是如今提督十团营的总兵官石亨侄子,自幼随叔父征战,叔侄二人都以勇武能闻名于世。当年京师保卫战,功劳最大的文臣,当然是被称为救时宰相的于谦;但是武将,却是总兵官石亨最功劳最大;石彪单人独骑,正面独闯也先大军,令明军士气大振,瓦刺士兵色为之沮,也是扎扎实实的立下了大功,被景泰帝视为军中将胆。

这些年来,石彪先在威远卫镇守,与蒙古接战必胜,屡立功勋,被提为右参将,调往大同重镇协助总兵年富驻防。石彪为人骄横好战,又纵容家属侵占民产,年富身为上官,却无法节制,为此上书弹劾石彪。

可景泰帝偏怜石彪悍勇,对这些弹劾都下令不究。

自己军功累累、上得景泰青眼、叔父又是大明朝十团营总官,要身份有身份,要靠山有靠山,石彪本就暴戾恣睢的性子,究竟会放纵到什么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别说刘俨一个已经辞官的翰林学士,就是他在任,石彪也未必会将他放在眼里。今天他没有入馆受阻后直接领一群伴当冲进来,虽然举止仍然骄横,但认真算起来,这已经是他很收敛脾气的来“请”先生了。

遇上万贞对他的战功赞誉有加,倒是让他得意之余,略收了几分骄横,问道:“一般女子,可不会像你这样,能在京师守卫战时,停在中军营帐见到我叔父,还能知道我立了什么功。你是谁?”

万贞见他来问自己的身份,稍松了口气,笑道:“我姓万,是个侍女。将军为族中后辈来请刘俨先生为师,巧了,我家主上便在这学馆里开蒙。”

石彪见万贞从容大气,与自己直面相对而不落下风,只当是哪个将军勋贵之家与父兄相处习惯了军威煞气的贵女。猛然听到她说自己只是侍女,不由愣了一下,再一想能在中军大帐出入还带侍女的,是什么人,便醒悟过来:“喔,你是宫中的……”

万贞竖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轻笑:“将军不要说漏了嘴,我家主上微服在这学馆就读四年,至今没有泄漏身份。若叫人知道了,对他与同学来往不便。”

石彪久在边关,乃是一心一意打仗捞军功的狂人,对宫廷的变化不甚了了。一时觉得宫中女官服侍的主上,没有理由来这学馆启蒙;一时又觉得可能自己的猜测有误,摸不清万贞究竟是什么来路。

但万贞言笑晏晏,在与他正常交谈,不管究竟是什么身份,都让他想犯浑也找不出理由来,便瓮声瓮气的道:“启个蒙还要微服,怕同学知道身份?你们这也太麻烦了。”

万贞知道对这样无法常理衡量的浑人,只能顺着,便不管他的嘀咕,笑着道:“将军,如今学馆还未下课。你想见刘俨先生,须得等上一等。”

刚才门子让石彪等一等,他不耐烦。现在万贞让他等,他却无法拒绝,哼道:“这老头子,官儿都被黜了,架子还挺大。”

万贞笑道:“这却不是架子大,而是治学与将军治军一般,总要有个规矩,不然容易乱套。”

石彪不说话了,但却站在当地没走。万贞见这样僵着不是个事,而学馆的老仆,明显招架不了石彪这样的疯子,便唤秀秀:“去给将军上茶,请将军在倒座间稍候。”

石彪笑呵呵的道:“我才懒得去倒座间干等,你刚才在哪里坐?让我也搭一桌!”

万贞怔了怔,抬手示意:“将军若不嫌弃,请里面坐。”

她刚才看的话本还放在竹亭的石桌上,此时便拿回手中,请石彪上坐,自己却坐到了亭子的靠栏处。

她远坐避嫌,石彪倒也不再逼近,只是四下打量了一遍学馆,皱眉道:“我看这刘老头的学馆,也就是院子宽了些,竹子栽多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你家主上竟然宁愿微服出来启蒙,还不愿意暴露身份影响同学关系?”

刘俨这学馆前庭后院,墨兰修竹,雅菊傲梅四季更替,乃是难得文雅精致之地。在这浑人眼里,竟然只是院子宽些,竹子多些,也够让人啼笑皆非的。

万贞也不去和他辩驳审美这种观念,笑问:“那将军又是为什么要来请刘俨先生去贵府任教呢?”

石彪道:“都是我叔家那小婶闹的妖,说是什么刘俨教学生四年,班上的蒙童一共十六人,足有十三个过了二月的童子试。眼看着就能考秀才,中举人。偏偏她想将弟弟送进来读书,刘老头不肯收。她求到我面前来,我不就想干脆把刘老头弄到我家去教书嘛?”

老师不肯收学生,不是来求着老师开后门,这是直接就想把门都折了安到自家去啊!

万贞自认是两世为人,经历复杂,见识不算窄了。但碰到这样的浑人,也是槽多无口,只能叹气:“将军霸气。”

石彪嘿嘿一笑,万贞是少有的无求于他,却还能跟他当面说话的女子,他突然间倒也愿意收一收骄横犯浑的臭脾气,和她好好说几句话,问:“我都能想把刘老头弄去我家教书,怎么你家主上没这么干?”

万贞想了想,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有将军这样的打算的。不过后来一想,这老师愿意教,和老师不愿意教,那是两回事啊!我家主上启蒙,当然要让老师心甘情愿教导才行,不然的话,万一把人绑来了,老师心里不情愿,那不是白忙活吗?只是白忙还好,万一故意教歪了,可怎么办?”

石彪环目一瞪,怒道:“他敢?”

万贞笑道:“怎么会不敢?咱们又不是读书人,孩子交到老师手里,就得让老师教,哪里听得懂老师教没教坏?再者,将心比心一下,就是将军的一身武艺想传授下来,又会怎么选徒弟呢?”

石彪抓了抓下巴上的胡子,道:“那当然得找个会哄我开心,能将我奉承得舒舒服服的小辈,我才肯教啊!”

说到这里,他醒悟过来,呵呵笑道:“哟,你挺会劝人的呀!我们家的女娘,要不脾气暴躁,像头母老虎;要不哭闹不休,胆小得像老鼠。像你这样会讲道理的人,可少得很。”

万贞被他夸得哭笑不得,见秀秀端了茶上来,便举手相让:“将军请用茶。”

石彪在军中养成大口吃喝的习惯,这学馆里的茶杯,也就够他一口。他嫌秀秀刚才骂了他,喝完茶后见秀秀皱眉,便故意龇牙冲她猛然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