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晚选的是一家英式下午茶的会所,装修风格和英国本土的茶馆很像,满屋宝蓝色镶着复古花纹的壁纸,通顶的水晶吊灯,处处绣着精致图案的餐巾和烤制讲究点心架。周嘉鱼坐在车里朝着落地的玻璃望了一眼,踟躇不前。
“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去?”
正对着前头遮阳板补妆的褚唯愿满不在乎,认真仔细的涂着唇彩。“去就去呗,她还能吃了你不成?放心吧,她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准儿冲进去给你报仇。”
周嘉鱼推开她张牙舞爪的手,忧心忡忡。
“我不是怕……本来我跟那人渣就没什么,这下一去,倒是显得有什么了似的。”
“大错特错!”褚唯愿用俩胳膊比划了个大叉,“你要是去了才显得你坦荡呢,不去好像才心虚呢。”
褚唯愿自从在纪珩东那儿听说了周嘉鱼跟王谨骞在酒吧门口打架的事儿就一心巴望着来看看周嘉鱼打听点儿八卦消息,好不容易晚上活捉当事人,却赶上周嘉鱼心事重重要出门的情景。机会不容错过,她也不等周嘉鱼去哪儿干什么,像个小尾巴似的就爬上车了。
“再说了……”褚唯愿贼兮兮的笑,“你现在有王谨骞这么颗大树你怕她干什么?进去腰板挺的直直的,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要是跟你拿过去那点儿破事兴师问罪呢,咱就包一甩告诉她姑奶奶现在有主了,别攥着手里那两张旧牌当宝儿。”
周嘉鱼听着别扭,“什么就有王谨骞这颗大树了……别乱讲啊。”
“嘿!”褚唯愿挑起眉毛,那吊儿郎当的小样子简直和纪珩东不着调的时候一模一样。“你问问,你问问咱这圈儿里有谁不知道王谨骞在外头放话说你是她女朋友的?嘉鱼姐……你就别不承认了嘛。”
周嘉鱼答应过王谨骞不戳穿他这层面子,想解释的话憋在心里头难受,可是想想褚唯愿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临窗位置一身紫色洋装的女人正在不紧不慢的往杯里斟着花茶,偶尔向窗外漫不经心的看上两眼,略古典的五官带了些女孩儿特有的娇气,周嘉鱼看着雷晚的侧影,心里忽然有了底气。
“那我去了?”
“去吧!我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褚唯愿振臂一呼,慷慨激昂。
周嘉鱼被她逗笑了,掐了掐小姑娘的鼻子,提包下车。“乖乖车上等着我,扶手里有零食。”
“喂猴儿呢你!”褚唯愿不满的咕哝了一句,趴着车窗小声嘱咐她。“你也大度一点啊!万一就是想找你喝个茶什么的,别忘了买单!”
周嘉鱼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色露肩连衣裙,微微膨起的下摆衬的她一双腿修长笔直,脸上妆容精致得体,脑后的头发此时也打了弧度适宜的波浪披在肩上,她挽着包,冲褚唯愿眨了眨眼,转身向会所里走去。
会所不大,尤其是晚间店里更是没什么人,周围坐着的三三两两也都是结伴逛街累了来这里休息的女孩子,环境舒适的很。
周嘉鱼在金发碧眼的侍者引领下来到雷晚订好的位置,礼貌鞠了个躬离开。
雷晚坐着,微微仰头看了一眼站在座位旁边的周嘉鱼轻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雷晚,原野的妻子,我们以前见过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了。”
记得,怎么不记得呢。当年自己一只腿打着厚厚的石膏站在广场上糟糕狼狈的像个疯子一样,而她则开着时尚张扬的跑车,带着大大的墨镜从她面前载着刚刚分手的前男友绝尘而去,那幅画面,是周嘉鱼人生中为数不多使自己难以忘怀的。
周嘉鱼同样伸出手和她轻轻握了一下,掌心的那只手柔软无骨,相比常年拿着琴杆的周嘉鱼来说,触感很好。
她镇静点头,介绍自己。“你好雷小姐,周嘉鱼。”
雷晚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往周嘉鱼的白瓷杯里慢慢倒了一杯茶。
玫瑰淡淡的香气在空中漾开,甜腻的气息十分诱人。
“上次见周小姐的时候,你好像身体不舒服,糟糕的很。现在看看,其实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嘛。”
雷晚笑的毫无恶意,周嘉鱼淡淡的打量着她,波澜不惊。“那个时候身边有一个很糟糕的人,所以自己也变得很糟糕,让雷小姐见笑了。”
雷晚浅呷了一口茶,无意的说道。“现在那个很糟糕的人不仅不糟糕,还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不知道周小姐的变化是否也与这个有关呢?”
周嘉鱼摸着白瓷杯上的花纹,镇静问道。“你什么意思?”
“雷小姐,我今天来赴你本人的约一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二是我并不认为一个曾经是我前男友的人现在做了你丈夫的这种关系,能够让我们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聊天。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雷晚拿起餐巾缓慢的擦了擦嘴角,严肃起来。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也不兜圈子了。”
她带着钻戒的手指捻着小银勺,温柔而优雅。“本来呢,我们在台湾那边生活的好好的,在英国那里画展巡回也做的好好的,可是原野忽然提出要回c大做一次无偿展览,美其名曰要回馈母校,可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你们两个在展厅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打他的那一巴掌。周小姐,我不能否认你们之间确实有过某一段过去,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也能接受,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丈夫在已经和我结婚的时候,还惦记着他的,前任女友。”
银勺与桌面碰撞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雷晚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嘉鱼,神情傲慢。
“当年他可以为了他的梦想抛弃你,说明你没有那么重要,现在找你无非也就是想玩玩,周小姐,如果你识相一点,就离我们远一点吧,拜托你了。”
周嘉鱼安静的听着,嘴角时而向上微翘,笑容礼貌。
“我为什么要离你们远一点?”她云淡风轻的反问回去,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雷小姐,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包括……”她顿了顿,继而张口道。“包括我的爱人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躲远一点。”
“该躲远的,不该是你们吗?”
“既然雷小姐能够神通广大到知晓你丈夫的一切,也自然应该知道,在你们结婚的这几年我究竟有没有和原野联系过见过面,现在我生活的很好,我们两个,说到底又是谁在揪着过去不放。”
周嘉鱼大方的注视着雷晚,两个同样修习艺术的女孩皆是气质出众,可是周嘉鱼挺直的脊背和眉眼却似乎胜出一筹。“曾经原野的确很让我着迷,也让我受过重伤怀恨不甘过,但是雷小姐,不是谁都会捧着以前的日子过明天的,我有很多更好更值得的事情去做,原野这个人渣,压,跟,就,不,配。”
“我能容忍你们夫妻偶尔一次来干扰我的生活,看不住你的丈夫是你做妻子的失职,但是如果再有第二次你这样莫名其妙的跑来找兴师问罪,别怪我不客气。这话我原来对原野说过,现在同样适用于你。”
她把她的丈夫用这样轻蔑的言语描述出来,心里快意的很。看来褚唯愿说的没错,你多想想你现在的生活,就会觉得之前的事情会如此无足轻重。
周嘉鱼泰然自若的盯着雷晚,十分挑衅。
“谈话就此为止吧,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谢谢你的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周嘉鱼从包里拿出钱夹,招手示意服务生埋单。
她看不懂价格表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英文,但是在单据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十分从容。
眼看着周嘉鱼拎包要走,雷晚忽然无助的出声。
“他在查你。”
“什么?”周嘉鱼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