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鱼眼睛在餐桌无声的扫视一圈,曹芸和周致涵握着筷子谁也不吭声,保姆在厨房洗洗涮涮的声音也变小了。
“我是考虑………”
“周景平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啊!!!”周嘉鱼愤然起身,动作猛烈的碰翻了椅子。实木的座椅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周景平没料到周嘉鱼的反应如此之大,当着曹芸和周致涵的面儿她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周书记平日里也是进出有人跟随,到哪里去别人都要毕恭毕敬的人物,现在在自己家里被自己的女儿指着鼻子大喊大叫就算脾气再好也气的白了脸色。
周嘉鱼遗传了她母亲很多基因,除了五官以外还有她妈妈优秀的身高。她站起来梳着马尾发脾气的样子,像极了当年与周景平要离婚的妻子。
“周嘉鱼你还有点教养没有?”周景平怒极,刚迈入五十岁大关的他看上去官威十足。
“你是我女儿你说我有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还在上学呢!天天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算是怎么回事?别人问起你又怎么说?那孩子有父亲有母亲,你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回家?”
“有那样的父母回不回家还有什么意义?我愿意让她跟着我我也养得起她,你管得着吗?”周嘉鱼掐着腰和周景平对峙,牙尖嘴利。“我现在带着个孩子让你觉得很丢脸是吗?周景平,我被接到姥爷家养了七年,你去看过我几次?我今年二十三岁,我后妈生出来的女儿比我还大一岁,你就不觉得讽刺?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你没脸啊。”
“周嘉鱼!”像是踩到了最痛处,周景平强忍着打她的冲动大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吓得曹芸母女都站起了身。“这孩子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到底姜是老的辣,相比周嘉鱼的张牙舞爪周景平反而冷静下来。他看着周嘉鱼,异常平和。“我既然能联系到当地民政局找到她爸爸,就能把她送走。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周嘉鱼站在餐厅呼吸起伏很大,她盯着她爸爸,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房子拆了。
父女两个正剑拔弩张的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张姨见状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心想着谢天谢地来了客呦,否则打起来可怎么好。
王谨骞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礼貌的笑容。
曹芸听见声音忙跑到门厅去,周致涵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生怕让外人开了笑话。
王谨骞的妈妈和周嘉鱼的爸爸在工作上偶有交集,两家并不算陌生。
“谨骞来了?”曹芸强打着笑把人迎进来,朝餐厅扬声喊道。“老周,意敏的儿子来了。”
周景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警告似的瞥了周嘉鱼一眼才往外走。“你小子怎么今儿个过来了?”
王谨骞不经意的看了眼背对着他笔直站着的周嘉鱼,把手里提着的茶叶递给曹芸,也不往里走。
“我妈让我给您送一盒茶叶,说是上回早就答应您的。今儿个过节,院里孩子难得凑得齐,我们寻思出去玩一会,就差嘉鱼一人儿了,让我过来叫她。”
周景平长长的哦了一声,半天才缓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爱玩,去吧。”
“得嘞!”王谨骞朝周景平没大没小的打了个千儿,径直过去拉周嘉鱼走,像是没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走吧走吧,别磨蹭了,咱一起过去接愿愿。”
周嘉鱼被他拉着往外走,一直低着头。王谨骞扶着大门把手跟周景平再见,“周叔,曹姨,改天我再过来看你们啊。”
周京平叹了口气,跟他摆手。“别玩的太晚。”
刚晚上五点,天还是大亮的。王谨骞穿着家里宽松的半袖衫,一只手握住周嘉鱼的手腕一只手还拿着她搁在门口的包。周嘉鱼跟着他往前走也不抬头,好像忽然没了生气。
等到拐过周家大门外以后,两个人站在花坛后头,王谨骞才腾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她。
那手帕是burberry今年定制限量发行版,经典的英伦格子上带着他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
他把手帕毫不留情的揉到周嘉鱼的鼻子上,声音在黄昏后显得无奈心疼。
“哭吧。”
☆、第十三章
周嘉鱼按住鼻子上那条手帕,迅速转过身去。她哭的压抑沉默,从王谨骞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抖动的肩膀和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
他也不哄她,不说任何安慰的话,只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等她哭完。
周嘉鱼不是哭起来没完的个性,几分钟就转过来了,脸上除了一双发红的眼睛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把皱皱巴巴的手帕伸出去,想了想又缩手拿了回来。
“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吧。”
她说话有点瓮声瓮气的,垂着睫毛,有点窘迫。
王谨骞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双手揣在裤兜里盯了周嘉鱼一会儿,忽然乐了。“还别说,认识你这么长时间,头一回瞧见你哭。”
她头发有几根黏在眼角,大概是被眼泪打湿了。王谨骞在裤兜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往她脸上拂去。他故作镇定的帮周嘉鱼拨开头发,温热的指腹下触感柔嫩冰凉。
“老远就听见你跟你爸喊,我在门口寻思半天才敢敲门进去,周嘉鱼,平常看你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生起气来也挺吓人的。”
周嘉鱼踢踢踏踏的踩着路边的小石子,难得对他没躲闪。晚上空气有点闷,她干脆就着花坛的的台阶就坐下来,有点自嘲的笑了笑。“我得谢谢你啊,你再晚来一分钟,估计周景平的大耳刮子就招呼上来了。”
王谨骞站在她旁边皱眉,“他打过你?”
周嘉鱼不置可否,只仰头发着呆,身上穿的白色长衫被微风一吹,更显得她消瘦单薄。
“小月亮要被她爸爸接回去了。”
王谨骞一怔,随即接道。“好事啊。”
本来周嘉鱼特别感激他把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心想着上回在车里闹别扭那档子事儿可能就是他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还打算认真的跟他说说心里话,谁知道这孙子竟然跟她说出这么几个字。
周嘉鱼不可思议的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哎!”王谨骞眼明手快的拽住她,摸不着头脑。“你走什么,我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