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山和玉婆婆他们不知道盛灵渊的真实身份,那幕后的白影却一直心知肚明。
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无用功呢?
难道是想靠“努力”感动盛灵渊,让他临阵反水?
而阴沉祭到底以什么为祭品,似乎也一直是个谜,因为“千人活祭”只出现过一次,之后魔头们也不知道是打折促销,还是售后服务,反正一个比一个“便宜”,并且是便宜没好货。
为什么?
是阴沉祭的版本不同吗?
还是……
宣玑瞳孔在强光下剧烈收缩,想起方才那个综合了阿洛津、微煜王和影魔的“归一阵”。
清平镇的影魔其实隐约透露出了一点真相,他这三千年一直跟着不同的主人,在人间随波逐流,直到玉婆婆用阴沉祭文召唤魔头的时候,影人应召。
在这之前,影魔一直也没死,没有作祟肯定不是因为遵纪守法,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所以一直浑浑噩噩,直到最近才清醒。而根据影魔的描述,这个“清醒”是在玉婆婆用阴沉祭文召唤他之前。
也就是说,阴沉祭文并不是“人魔”重现的必要条件,他们的苏醒很有可能也不是被“召唤”的。人魔本来就不死,只能被封印,赤渊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跟着躁动不安。阴沉祭文里炽烈的愿望惊动了他们,于是这些人魔一个个循着祭文钻出来,自以为被隆重的仪式请到人间,可其实……
“嗯,不错,”盛灵渊几不可闻地说,“身上有阴沉祭文的不单是魔,还有祭品。”
此时,异控局外,外勤们方才屁滚尿流地撤到安全地点。
“肖主任,你看见那个了吗!”
肖征闻声一把抄起望远镜,正看见总局大楼被雷暴击中的那一幕。
劣奴躬伏法阵破裂的同时,那蜂拥着涌向大楼的假妖丹就纷纷凝固在半空中不动了。紧接着,大雨落下,假妖丹就被雨水从半空中冲了下来,沾水就化成血,味道呛人,来了一场字面意义上的腥风血雨,外勤们唯恐那血有问题,纷纷如临大敌地找地方遮雨。
可出乎意料的,那“血雨”并没有什么破坏性,没一会,暴风骤雨就把血腥味洗净了,人迹罕至的西山重新恢复了洁净清爽,血水好像某种特殊的肥料,浸润过隆冬寂寞的山坡,枯死的草木居然纷纷抽条发芽,一股草木的馨香压过了腥臭。
“异常能量水平在下降了。”知春从燕秋山怀里探出头,抱起一个能量检测器,“宣主任他们是不是把事情解决了?”
“但雷好像还在往楼上劈。”一个外勤说,“是余威吗?”
王泽绷了一宿的心神一松,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肖主任,单位被雷劈成危楼了,属于不可抗力,咱明天是不是放个长假啊?”
肖征举着个望远镜,正皱着眉往电闪雷鸣的总局大楼方向看,心不在焉地说:“你长眠也没人管。”
王泽:“你在看什么?”
“雷。”雷电系的肖征喃喃地说,“我觉得……那不是余威。”
燕秋山从知春手里接过能量检测器,忽然说:“我有个问题,我实在想不通,楼里的大阵是怎么在不惊动能量反应器的情况下画上的?还有,那棵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征缓缓放下望远镜:“大楼里的能量监测网,是在我局始建时安好的,检测的是能量变动,以大楼落成时的能量水平校准……”
王泽:“我错了,我小时候不该看闲书不好好上学——领导,咱能说人话吗?”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那棵树在异控局大楼落成时就有问题,我们的能量网是检查不出来的。”燕秋山抬起头,压着眼的浓眉把眼神逼得异常锋利,“所以异控局大楼为什么选址西山,为什么要围着一棵枯树建?”
肖征转过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
“想办法联系楼里的宣玑,”肖征说,“请示上级,我要去见老局长。”
第102章
肖征刚说完, 就听车声逼近, 一辆带着异控局标志的公车开过来, 车窗落下,黄局探出头来,朝肖征招招手:“跟我走。”
“特殊羁押所。”肖征上车以后, 听黄局长吩咐司机,说完,他又转头对肖征说, “刚才那边的同事给我打电话, 老局长出事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肖征心里一紧:“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 ”黄局摇摇头,“晚上熄灯时候还好好的, 值班工作人员半夜起夜,无意看了一眼监控, 发现他从床上滚下来了,浑身不明原因抽搐,现在送急救了。”
说话间, 一道闪电落下, 照亮了黄局的脸,气温本来就低,此时已经降到冰点以下,大雨变成了冻雨和雪片,行车视野极差。
车上的对讲机里有现场外勤在随时汇报情况, 黄局沉默地听了片刻,对肖征说:“我怀疑老局长跟大楼出的事有关。”
肖征:“黄局,我不明白,我们局一直是政府的公共事务部门,连您都是上级派来……”
“对,我们是公共事务部门,最近几十年才成立的,为了监控全国范围内的异常能量反应,类似的机构全世界各国都有。”黄局说,“但我们跟天文台不一样,工作性质决定,我们是有‘历史’的,有历史,也就有历史遗留问题——咱们的机构虽然是新的,但出于成本考虑,总局选址、以及附带的各种防护法阵,都是在‘前身’的基础上改建扩建的。我们的前身不是传说中的‘清平司’,这你应该猜得到,否则有玉婆婆在,也轮不到我一个普通人当总局负责人。”
肖征一愣,有些“特能”寿命很长,这么算,确实比异控局的年纪还大。
“七百年前,裁撤清平司后,异常能量活动越来越微弱,直到近代……二战前后,特能人口出生率重新上升,相关事件频发,这才变成一个问题。解放前,特能没有统一组织,就像旧时候的江湖门派一样。那会民间有很多特能小团体,有些为了名利,也有些是为了道义,总之,出了事情,谁碰上谁管。当时各方势力的格局,就跟你在蓬莱会议上碰见的差不多,除了一帮在永安西郊活动的特能,他们不像其他人一样有‘门派’,自称叫‘互助会’。”
“互助会的名字听着挺新潮,但其实历史不比别的门派短。里面的人当时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特点是都没有门派传承,特能几乎都是后天意外觉醒的,他们抱团,互相帮助刚觉醒特能的人适应新生活。也因为都是普通人出身,所以做事风格也更像普通人,更愿意为普通人考虑,观念也更开放。”
“刚开始政府决定成立异控局的时候,是想把各处的民间高人们都请来,但……玉婆婆他们那些人你也知道,人家压根就看不起普通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呼风唤雨,也不乐意受那么多规矩束缚……再加上咱们这给的待遇也就那么回事,所以都推脱不肯来,只有永安西郊的这一支人响应组织号召,于是成了异控局最早的那批奠基人。当时咱们没有根基,连个像样的办公地点也没有,他们就把自己的活动中心让出来,重新修整后投入使用,这么多年一直运行良好,培养了一批一批的特能人才,发展出了现在的规模。”
肖征:“那棵树到底是……”
黄局摇摇头:“那棵树一直是枯树,因为互助会的很多法阵布置非常精巧,改建的时候没舍得打破原来的格局,树也不影响什么,还挺美观,就让它一直在里面了——老局长以前是互助会的会员,如果有可能……嗯?”
特殊羁押所是异控局的附属机构,离总部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拐过一个障眼法阵,就看见羁押所门口拉起了警戒线,一水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特殊的隔离服。
“黄局,”现场负责人离老远就把他们停下了,“老局长情况不明,我们现在不知道是恶咒还是传染病,整个羁押所都隔离了,太危险,您别进……”
“我去。”肖征从车里钻出来,拎过一套隔离服就往里闯,越走越快。他几天前才刚见过老局长,替他约了宣玑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