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慕容棋呆呆看着把自己当成仇人般大加辱骂的妻子,一时竟忘了反驳,只是奇怪,为何她不像预料中那般乖乖认罪,替自己扛下过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他那副死鱼似的样子看得梁珍妮越发来气,索性连嚷带挠动起了手。

脸上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让慕容棋清醒过来。父亲打他,他不敢反抗,但老婆挠他,却没这么多顾忌,马上骂骂咧咧地开始还手。只一瞬间的功夫,夫妻俩便烟尘滚滚地撕成一团,闹得鸡飞狗跳。

虽然早就知道真相,当慕容棋今天的表现仍是再次刷新了小叔与慕容灰的认知,惊愕到极点,反而有种对他的脸皮叹为观止的感觉。

而亲眼目睹了四儿子百般抵赖,甚至不惜出卖枕边人的跳梁小丑行径,慕容端亦对他失望顶透。

见他还敢在自己面前乱来,深感丢脸的慕容端亲自出手,手臂一格,就把慕容棋按制在墙壁,呲牙咧嘴却动弹不得:“孽子,还不住手!”

另一端,慕容灰也架住了争执中被拉扯得披头散发的梁珍妮,劝她不要冲动。

梁珍妮对他的劝解充耳不闻,挣扎几下,突然一脱力,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这样对我,我的心意简直都喂了狗!”

闹到这步田地,纵是对父亲有再多敬畏,慕容棋也不由开始自暴自弃,回击道:“少他妈装无辜,要不是你撺掇我去找家族传说的宝藏,我会和爸爸、和兄弟侄儿们生分到这个地步?我会为了筹措经费想方设法去搂钱?归根结底都是你挑唆的!我说你有罪,一点儿没错!”

“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花钱大手大脚,每年分的红利还不够你用的,要是再不找条出路,将来分家了你肯过紧紧巴巴的平民日子么?”

他们夫妻相互指责,却听得慕容端原本的怒意却都化为错愕:“老四,你说的什么宝藏?”

“爸,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瞒我吗?”慕容棋像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一样,毫无伦次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不甘心:“你疼小五,疼阿灰,不待见我,这些我都知道。但你连这种大事也要瞒着我,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找。没钱?那我就想法去挣!你不能怪我,都是你逼我的!都是因为你偏心!”

没有因,哪儿来果。慕容棋也不想想,若非他觊觎所谓的宝藏,把兄弟们当贼似地防,又一直自以为是埋怨父亲偏心,与不至于让大家都懒得搭理他。

对儿子到了这时也不忘推卸责任的行径,慕容端也已麻木了。只木然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一错再错。但是,宝藏?哪里来的宝藏!”

“你别想骗我!我早听人说过,我们慕容家家大业大,历代攒了不知多少宝贝。当年离开大陆时兵荒马乱,怕被人轰抢便没有携带,而是寻了处隐密地方藏好,预备等天下太平后再让子孙去拿取。爸爸,你不告诉我,不就是不愿给我、想全留给其他人吗?!”

见他一脸偏执,慕容端无声一叹,不答反问:“小五,阿灰,你们知道宝藏吗?”

突然被点名,叔侄两人相视一眼,慕容灰把犹自抽噎的梁珍妮扶到一边,抓了抓头,说道:“小时候曾听佣人们说过。”

“哦?那你怎么看,也想分一杯羹么?”

慕容灰不以为然地说道:“乱世飘零,哪个家族没一两个传说?我的华裔同学还经常吹嘘说,如果不是曾祖辈逃难时丢了一包金条,现在他们家不用挤公寓,可以住宽敞的house。再者,虽说那时节有钱人出门都怕钱财露白,被强盗盯上,但我们慕容家是什么出身?我们可是九流的保镖,谁敢打我家的主意?别人或许不敢携带上路,我们家可没这些顾虑。那些菲佣的话,一听就是闲来无事乱猜乱想嚼舌根的。”

听到这里,慕容端板了许久的面孔,终于浮现一抹淡笑。看了一眼如遭雷殛的慕容棋,却又带上了几分讥色:“你都听见了?一个孩子都想得明白的道理,偏偏你却执迷不悟。”

“不……这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有宝藏!绝对有宝藏!”

执着追寻宝藏多年,甚至因此与父亲兄弟生出嫌隙,结果却被点破说只是谣言,慕容棋怎能接受?他拼命摇头,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神经质,嘴里反反复复,固执地不停念叨:“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慕容端本想借机打消他这异想天开的念头,但手下钳制稍稍一松,慕容棋便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远远蹦了出去,犹自碎碎念个不住:“一定是被藏起来了,我不会错,我要找到它!”

一边说,一边四下翻箱倒柜,把东西搞得一团乱。

他那副疯疯颠颠的样子看得所有人都大皱眉头。原是为了指证而来的秦老,见把少爷逼到这份上,之前的愤怒顿时都变成了不安:“四少爷别是大惊大悲过度,痰迷了心窍吧?”

他这是老式人的说法,却一语点醒看得呆住的慕容端。大步上前,果断地一记手刀敲昏明显神智不清的儿子,他无奈地说道:“先找个医生来吧。”

电话通知了家里的私人医生,慕容端又询问了暗香门一事的处理进度。得知事态已尽在掌握、之前被拐运到米国的无辜女子在被逼见客前就已被解救出后,心头一松,拍着慕容灰的肩膀说道:“做得不错。”

难得受了爷爷夸奖,但慕容灰却高兴不起来。四叔的为人,比他所想的还要不堪,不免鄙视。但适才那状若疯狂的模样,身为亲人,又忍不住要怜悯。

见慕容灰默然以对,慕容端反而更加欣慰:孙儿回国游历之前,告诉他江湖事时,还担心他移了性情。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四儿子,沉吟片刻,慕容端忽然说道:“也许我早该告诉你们,否则老四也不会想入非非,生生变成这副德性——咱们家在四九城是藏了件东西,某种程度而言,或许真能称之为宝藏。”

☆、第63章

“真有宝藏?!”

若非顾及到房间还有病人,慕容灰与小叔险些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就连慕容棋昏倒后便异常沉默,流着眼泪守在床前的梁珍妮,也惊讶地忘记了哭泣,抬头望了过来。

宝藏这个词,似乎天生带有某种神秘的诱惑力。听到老爷子亲口确认,一瞬间,房间内的人都不由自主生出种种猜测。

但慕容端接下来的话,却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所有幻想:“那是当年阿灰的曾祖父护送一位梨园大师到米国演出时,无意获得的一副华夏古玩残件。你曾祖父把它带回国来,希望找位高手修复好。见过它的人都异常惋惜,说倘若完好,价值根本无法估量。但当时四九城里顶有名气的修复大师莫名失踪,虽说你英爷爷家也帮忙另外推荐了几位,但都束手无策。于是,这件东西便被束之高阁。再等举家搬离时,便和其他没法带走的物件一起,留在了老宅子的密室里。如果不是今天这事儿,我几乎都快忘了。”

民国时期,曾有位红遍大江南北的梨园名角儿应邀到米国巡演。慕容端的父亲当时已经从门主之位退下,又是个老戏痴。因那位角儿所携头面戏袍等物价值不菲,为了防备那些不开眼的小蟊贼,便自告奋勇做了保镖,将班子一路护送到了大洋彼岸。

巡演之事在当年影响颇广,至今仍是美谈。不过,因为武宗与九流诸门牵涉颇深,虽然梨园亦属九流之一,但综而述之,终究多少有些旧社会粕糟的意思。

加上普通人对里面的干系并不清楚,多半照字面意思,想当然归为下九流一类。于是,当年记述这件事的文人,几乎没有写及慕容家曾祖的,只在零星几条新闻里提过那么一句两句。

对此,慕容灰那位曾祖父倒是看得开,说保镖保镖,只是侍从之流,保护的是主人,风头当然也该由主人家来出。

而且,或许因为此行最大的收获是“实地考察”了米国,促成了举家迁移一事,曾祖反而不怎么谈这件事,只把它视为最寻常的一次护卫工作。

当下,不只是慕容灰惊讶,就连对江湖旧事知之甚详的小叔,也是头一次听说,原来那次海外行,曾祖还另有斩获。

“修复古玩的高手……”慕容灰一时顾不上宝藏,最为在意的却是这句话,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某件事:“那人是不是姓雁?”

那天被英老拉去吃饭时,老人家和雁游唠磕的那些话他可都还记着。

“对,你是不是也听你英爷爷说起过这人?他对此人推崇备至,屡屡夸赞。每每说起这人忽然失踪,如果旁人有什么不好的猜测,甚至还会大发脾气。搞得我至今不敢告诉他,照他描述的那情形,分明是杀人夺财之后又被清理了现场痕迹。那人铁定是凶多吉少,绝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还活在世间。”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慕容灰又另外纠正道:“爷爷,这点您可说错了,那人是我一位……朋友的师傅,起码十年前还在世的。”

闻言,慕容端讶然道:“是么,照理说不应该啊。不过,也许中间另有缘由也说不定。”

“嗯,我猜啊,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