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1 / 2)

盛世谋臣 凤轻 3945 字 13天前

“皇兄。”大帐内,哥舒翰望着眼前明显有些失神的皇帝,沉声道。宁谈的背叛别说是对哥舒竣就是哥舒翰也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虽然这些年他跟宁谈接触并不算多,但是在皇兄登基之前他们却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的。当时还是少年将军的哥舒翰对宁谈的佩服可谓是无人能及,如今走到这个地步……谁能想到,会有人宁愿用十几年的时间将一个人推上高位,只为了最后亲手将他拉下来?

哥舒竣低头望着手中的玉佩,声音干哑地道:“十一弟,是我…害了北汉么?”

哥舒翰皱眉道:“皇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西越大军下一次的进攻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小打小闹了,请皇兄立刻移驾回皇城吧。”哥舒竣握着扶手,沉声道:“不,朕不会回去的,朕也没脸再回去了。”哥舒翰皱眉道:“但是,之后的大战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安稳,皇兄的身体经不起长途奔波。”哥舒竣垂眸,淡淡道:“十一弟,你回去。朕留下来断后。”

“皇兄?”哥舒翰皱眉。

哥舒竣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回去也没什么用了。你回去,重新集合北汉剩余的兵马。皇城能守就守,守不住就往北方撤退吧。”

哥舒翰沉默了许久,笑容有几分无奈,道:“皇兄,臣弟只怕是无法奉命。”哥舒竣抬头看向他,哥舒翰抬手,一直压在腹部伤处的手上沾满了血迹。刚刚跟凌如狂一番交手,被凌如狂的内力一震伤口又裂开了。哥舒翰就算是铁打的也经不起伤口这么再三再四的撕裂愈合再撕裂再愈合。兄弟二人两两相望,皆是默然。

哥舒竣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听天由命吧。幸好,朕还为容瑾准备了最后一份礼物。”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冷冽的微笑,让他本就晦暗的脸色显得更加诡异。哥舒翰有些惊讶,“皇兄,你还做了什么?”哥舒竣摆摆手道:“十一弟,你下去休息吧。大战在即,还需养精蓄锐。”

哥舒翰也知道,皇兄不愿说的他也问不出来,只得点点头转身告退。刚刚转身,哥舒翰突然愣住,回头看向哥舒竣道:“皇兄,你的暗卫去哪里了?”哥舒竣依然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哥舒翰的话一般。哥舒翰皱了皱眉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不出哥舒翰的所料,从第二天开始,西越和北汉两军便正式进入了决战期。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侵扰,而是真正的血战。草原上的战争并不若别的地方精彩,但是却更加的惨烈。茫茫草原一马平川,两军相遇,与敌皆亡。没有高山河流,没有雄关天堑,两军相遇,便是死战。但是西越大军的士气却明显的要胜于北汉,这些日子北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西越却始终都保持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当南宫绝和容瑾分别率领的两路大军东西合围的时候,北汉大军已经无处可退,只能拼死抵抗。

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城上,突兀赤双眸通红盯着地下源源不断涌来的西越大军沉声道:“出城!迎战!”

北汉将士齐声长啸,北汉骑兵从打开的城门口冲了出去,接上了扑上来的西越大军。北汉大军不善守城,他们却不得不守,西越人夺去了附近的城池,然后对北汉大军形成了合围之势,如果这座城再丢了,几十万北汉大军就真的要被困死在里面了。既然守不住,那就,同归已经吧。

突兀赤拔出腰间的长刀,高呼一声直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北汉领兵的是南宫绝,突兀赤是北汉名将并非虚名。这座小城西越大军已经连续打了四天,折损了四五名将领依然没能够拿下,南宫绝只得亲自前来了。坐在马背上,一头白发的南宫绝依然是神采奕奕。看到眼前厮杀成一团的两军战事,这位西越老将眼底也闪过一丝钦佩,“不愧是北汉铁骑。”在兵力明显不对称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如此骁勇,除了北汉铁骑也没有别家了。

“南宫绝!”突兀赤一眼便看到了大军之中的白发老将,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既然赢不了西越大军,那么就杀了南宫绝吧。

“来得好。”南宫绝赞道,手中长剑一抽,一道寒光划过朝着突兀赤冲了过去。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突兀赤武功不及南宫绝,但是战场上武功的用处也大大的降低了。何况,南宫绝已经七十高龄,这些日子的征战对他来说其实并不轻松。两人交手之下一时间竟然不分胜负。

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随着北汉大军渐渐地开始显出败迹,突兀赤也渐渐的有些乏力了。南宫绝手中长剑一会,朗声道:“突兀将军,你败了。”突兀赤吐出一口鲜血,嘿嘿一笑道:“能够死在南宫大将军的手下,也是本将军的幸事。”

南宫绝毫不犹豫地挥剑,“好走。”

蹭地一声,南宫绝的剑并没有挥下,而是被另一把突如其来的长剑架住了。原本闭目待死的突兀赤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来人,“烈王殿下,你怎么……”本该护着陛下和大军的烈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只是哥舒翰,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北汉大军,原本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战事再一次打响,只是这一次,输家却是西越。哥舒翰神色冷峻,身披战袍手握长剑宛如战神降世。沉声道:“突兀将军,这里交给本王,你撤吧。”

“烈王殿下?”突兀赤有些茫然不解。

哥舒翰微微侧首,望了他一眼,道:“本王已经开出一条路开,将军带领大军退回皇城。以后的事情…就摆脱大将军了。”

“烈王?”

哥舒翰苦笑,一缕鲜血从唇边慢慢滑落,他也不甚在意,只是一挥手一道袖风将突兀赤抛了出去,“走!”突兀赤哪里还能不明白,烈王殿下只怕是受了极重的伤,快要撑不住了。年过五旬的将领回头望着烈王战场中卓然而立的背影,不由得眼眶通红,高声道:“烈王保重!”

哥舒翰并不回头,而是看向南宫绝,沉声道:“北汉哥舒翰,领教南宫大将军高招。”

南宫绝微微点头,同样一拱手道:“西越南宫绝,领教烈王高招。”

战场上的事情已经无需他们操心,事已至此因为烈王的突然驾临,原本稳操胜算的西越输了一筹。现在,是南宫绝和哥舒翰两人的对决。

城楼前,弥漫着浓浓地血腥味。两军将士的厮杀依旧没有停歇,只是南宫绝和哥舒翰两人却仿佛只看得到对方一般。哥舒翰手中长剑一颤,毫不留情地一剑挥向对面的白发老将,南宫绝跟着一笑,手中长剑也跟着挥出一道凛冽的剑气。两个身影飞快纠缠着时分时合,双剑相击是迸射出绚丽的火光。周围有着无数的士兵,却没有人看着一场高手的对决,此时,每一个人都正在经历着自己人生中最艰险的决战。

南宫绝内力深厚绝非哥舒翰的年纪能比,但是哥舒翰毕竟年轻得多,身手也要更加利落得多。两人一个重伤在身,一个年事已高重病初愈,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哥舒翰面色沉稳,望向南宫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突然招式一变,竟然不管不顾地朝着南宫绝正面飞扑过去,南宫绝自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毫不犹豫的一剑挥出。却见哥舒翰凌空一个翻身避开了长剑依然一往无前的朝着南宫绝冲去。南宫绝朗声一笑,“既然烈王有此决心,老夫只当奉陪!”

当下也不再闪避,跟哥舒翰一样面对面正面刺了过去。两人心里都很清楚,既然遇到了除非一个人死了否则另一个是绝对不可能安然活下来的。面对迎面而来的长剑,哥舒翰突然伸手抓住了南宫绝的剑锋,另一只手一剑刺入了南宫绝的身体。一缕鲜血从南宫绝的口中溢出,南宫绝定定地盯着哥舒翰道:“烈王好功夫。”抬手弃剑,一掌朝着哥舒翰的胸口拍了下去,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哥舒翰握剑的手。哥舒翰想要撤退却也来不及了,当下被南宫绝一掌拍飞了出去。同时刺入南宫绝腹部的长剑也跟着抽了出来带出了绚丽的血花。

哥舒翰凌空一番,单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支撑着长剑。一阵猛烈的咳嗽,更是牵动了伤口不用去触摸也能感觉到铠甲下的伤口已经湿漉漉的一片。南宫绝依然站在,腹部的剑伤源源不断的溢出鲜血,哥舒翰这一剑着实霸道,竟然透过铠甲直接刺穿了南宫绝的腰腹。

“大将军!”

“烈王!”

见此情形,周围的将士也跟着吓了一跳,却谁都不敢靠过来。

南宫绝低头看了看伤口,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道:“烈王,好剑法。好计谋…只可惜,北汉输了。”

哥舒翰支撑着剑站起身来,有些无奈地笑道:“若注定天要灭北汉,本王只求尽力。”

南宫绝点点头,道:“老夫…也已经尽力了。”

南宫绝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更遥远的地方,是夕阳西陲,满地余晖。哥舒翰突然淡然一笑,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另一边的战场上也同样的激烈。容瑾策马伫立在大军之后,望着杀气冲天的战场脸色阴郁。旁边的孙泽陵等人正在疑惑之时,容瑾突然道:“立刻传令东方靖!火速增援南宫绝!”孙泽陵一怔,道:“陛下?南宫大将军所部对付突兀赤应当是万无一失。”

容瑾冷笑一声,咬牙道:“哥舒翰!”

孙泽陵一怔,震惊地道:“哥舒翰不在军中,他是去支援突兀赤去了?!”容瑾眼眸一沉,道:“北汉大军要撤了,能截住多少截住多少。”

“是,陛下!”众将领起身领命。容瑾一提缰绳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陛下?”天权连忙也策马跟了上去。

容瑾追的自然是哥舒竣,护送哥舒竣的不过才万余人马,在西越兵马的围攻下容瑾很快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哥舒竣。冷眼看着眼前躺在马车里的哥舒竣,容瑾轻哼一声道:“北汉皇这是要去哪儿?”哥舒竣勉强笑了笑,道:“容瑾你居然在这里?看来…南宫绝是活不了了。”

容瑾脸色一沉,“朕也没想到,你倒是真舍得下本钱?这么做,有什么用?南宫绝活不了,你以为哥舒翰就能活?”

哥舒竣道:“既然怎么样都是死,朕为什么不选一个让你不舒服的死法?”

容瑾冷笑,“你觉得南宫绝对朕能有什么打击?没了南宫绝,西越还有东方飞,赵子玉,孙泽陵,南宫羽,你和哥舒翰拼死救出一个突兀赤,有用么?”

哥舒竣脸色一僵,却不甘就这么认输,望着容瑾俊美的容颜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容瑾,除了南宫绝,朕还为你准备了最后一份礼物。你…要不要猜一猜?”容瑾微微皱眉,盯着哥舒竣许久道:“朕不猜。”哥舒竣盯着他,怨毒地道:“你会后悔的。”

“可惜,你看不到了。”容瑾笑道。

哥舒竣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想杀朕?容瑾你这么恨朕,是因为当初朕对付沐清漪么?”

“原来你也知道。”容瑾愉快地笑了起来,眼底流动着杀气,“从当初在华国边城,朕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杀了你才会舒服。但是一直都没有想出来。如今…倒是不用烦恼了。哥舒竣,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后悔?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呵呵…知道么,玉衡,宁谈告诉朕,你的皇后临死前已经猜出了他就是细作。可惜,皇后却没有告诉你,反倒是自己一口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帮宁谈隐瞒。你说,你做人是不是很失败?”